毛主席词《读史》赏析

毛主席词《读史》赏析

吴昌盛搜集整理

人猿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

这首词是毛主席于1964年春所写。

毛主席酷爱读书，他对中国史书读得很多，他深读《二十四史》，在上面加了大量的圈线和批语，他认为《资治通鉴》“写得好，叙事有法，历代兴衰治乱本末毕具，我们可以有批判地读这部书”。

词上片：“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从猿进化到人谈起。“揖别”，作揖相别，就进化说，是自然形成的，这种自然的进化，是好事，所以称“揖别”。进化到人以后，人还在进化，他的特点是用石头做工具。“只几个石头磨过”，包括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都是磨石头做石器，是人类的”小儿时节”。

“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这是说人类从石器时代进入铜器时代，再进入铁器时代。小儿时节的石器时代还是原始社会，进入铜器时代即进入奴隶社会，进入铁器时代即进入封建社会，那已经进入到阶级社会了。铜铁炉中翻火焰，从冶炼铜到冶炼铁，说明社会的进化，也产生了阶级斗争。“为问何时猜得”，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猜中，对于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始于何时，史学家纷纷争论，没有定论。就封建社会何时开始，有西周、春秋、战国、秦朝、东汉、魏晋六种说法，由于封建社会的开始不定，因此奴隶社会延续的时期也不定。正因为有这六种不同说法，所以不作定论，只好说猜了，大家都在猜了。毛主席在1939年的《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一文里，主张西周封建论。毛主席在学术问题上，是谦虚的，不以西周封建为定论，说他也在猜。这种猜，“不过几千年寒热”，不过是在这几千年中的事罢了。

“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月弓。流遍了，郊原血。”在阶级社会里，就发生了阶级压迫和阶级斗争。杜牧《九日齐山登高》：“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杜牧曾做过多处的幕僚和地方官，不尽得意，所以有在尘世难逢开口笑的感慨。这里借用，改“尘世”为“人世”，就社会中人来说，人当然指阶级社会中多数的被压迫阶级中的人，那就更难逢开口笑了。为了反抗压迫就展开了阶级斗争，发生战争，这种战争有被压迫阶级反抗压迫阶级的战争，象历代的农民起义，有民族之间的压迫和反压迫的战争。“上疆场彼此弯月弓”，双方走上战场发生战争，战争中间用弓箭等利器，如苏轼《密州出猎》“会挽雕弓如满月”，拉开弓箭作满月状，射出去才有力。这里的“弯弓月”，即“会挽雕弓如满

月”的省略格，“月”是满月之省，比喻弯弓的形状。所以这个“弯弓月”既是引用格，引用苏词，又是省略格，七字省略为三字，又是比喻格，以满月作比。这样的战争中，“流遍了，郊原血”，血流郊野。

下片承接上文，发挥议论。上片讲到阶级社会中发生的战争，这几千年中的阶级斗争史，都记在史书里。“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这个一篇泛指记载几千年的历史书，要读罢这些历史书，就需要使头发变白，像雪飞上了头。雪是比发白，不说头如雪，而说头飞雪，显得人生易老。但只记得斑斑点点的文字，记下多少旧事，只陈迹罢了。

“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阶级斗争历史，站在统治阶级立场上编写的历史，对于原始社会中的三皇五帝，说得非常神圣，骗了无数的过客，即骗了无数的人。人在世上等于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作者站在革命的立场上，赞美反压迫的英雄，赞美农民起义领袖，称他们为风流人物，即赞美革命的英雄人物。盗跖，春秋时鲁国人。《庄子·盗跖》篇说他“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诸侯是各国剥削阶级的头头，他可以侵犯暴虐诸侯，说明他是反剥削的英雄。庄蹻是战国时期楚人，楚威王时，他率众起义，后率众至滇池，在那里称王，他反对楚威王而起义，也是起义英雄。他们两人的名誉流传在世。《荀子·不苟》篇说盗跖“名声若日月”，赞美他的声誉。更有秦朝的陈胜领导农民起义，称为陈王。陈王奋勇起来，挥动黄色大斧，这是借用。《史记·周本纪》称周武王“以黄钺斩纣头”。这里说陈王“挥黄钺”，指陈胜起义，掌握政权，推翻了秦王朝。秦王朝虽然不是陈胜推翻的，但是陈胜发动了农民起义，由另一农民起义领袖刘邦推翻了秦王朝，因此也可以说，终是由陈胜发动的农民起义推翻的。

“歌未竟，东方白。”作者这首词，只歌颂了盗跖、庄蹻、陈胜三个风流人物，还有许多起义的风流人物还没有歌颂，所以说歌颂还没有完，东方却已经发白，天已经亮了。这个“东方白”还有另一层意义，即歌颂历史上风流人物还没有完，中国的革命已经胜利了。这就把历史上农民起义的风流人物，跟当代的风流人物衔接起来了，它的意义就更加深刻了。

毛主席称这首词为《读史》，是教导我们怎样读史的方法。读史不是相信史书的记载，从三皇五帝怎样开头，那是会受骗旳。读史应该用辩证唯物主义历史观的目光来看，看到石器时代发展到铜器时代，再发展到铁器时代。结合石器、铜器、铁器，看到由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在不同社会的划分上，假如找不到唯物主义的确切根据，不妨各自猜想，不必匆忙地作出结论。读阶级社会的历史，要注意阶级观点，要赞美被剥削阶级的风流人物，要看到社会主义革命的风流人物与历史上的被剥削阶级的风流人物是有继承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