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碑评文档(5)

古今典籍对《李清报德造像碑》评介 贾永维辑录

《报德寺碑》（北齐摩岩石刻，在山西平定东三十里石门口长国寺前岩上），燕州释仙正书。

——清·孙星衍、邢澍《寰宇访碑录》卷二 典午之初，中原板荡，继分十六国，沿及南北朝，干戈扰攘，民生其间，荡析离居，迄无定居，几有‘尚寐无讹，不如无生’之叹。而释仙以往往西方极乐净土，上升兜率天宫之说诱之，故愚夫愚妇相率造像，以翼佛佑，百余年来，寝成风俗。

——清·王昶《北齐造像论》

（释仙）书法高深，为北齐杰作。

——清·王昶《金石萃编》

南北朝碑，书人名者，略可指数，今钩考者，凡得十六人，其中正书各成一体者，列为十家。释仙为其一。

——清·康有为《广艺舟双楫·第十五十家》

寇谦之《高嵩灵庙碑》，萧显庆《孙秋生造像》，朱义章《始平公造像》，崔浩《孝文皇帝吊比干墓文》，王远《石门铭》，郑道昭《云峰山四十二种》，贝义渊《始兴王碑》，王长儒《李仲璇修孔子庙碑》，穆子容《太公吕望碑》，释仙《报德碑》，十家体皆迥异，各有所长，瘦硬莫如崔浩，奇古莫如寇谦之，雄重莫如朱义章，飞逸莫如王远，峻整莫如贝义渊，神韵莫如郑道昭，超爽莫如王长儒，浑厚莫如穆子容，雅朴莫如释仙。

——清·康有为《广艺舟双楫·第十五十家》

朱义章、贝义渊、萧显庆、释仙皆用方笔，王远、郑道昭、王长儒、穆子容则用圆笔，崔浩、寇谦之体兼隶楷，笔互方圆者也。九家皆源本分、隶，崔浩则《褒斜》之遗，寇谦之则《韩敕》之嗣，朱义章则《东海庙》之后，王远、郑道昭则《西狭》之遗，尤其易见者也。十家各成流派，崔浩之派为褚遂良、柳公权、沈传师，贝义渊之派为欧阳询，王长儒之派为虞世南、王行满，穆子容之派为颜真卿，此其显然者也。

——清·康有为《广艺舟双楫·第十五十家》

此碑在平定州东四十里石门口，摩崖正书，三十行，行四十一字。曹秋岳《古林金石表》始著录，谓之《石门口寺碑》，《环宇访碑录》有此碑目，而行下地名则缺之。案，碑为乡郡乡县李清报赵郡李宪、李希宗父子二公之德而造。李宪，《北齐书》无考；希宗为文宣皇后之父，见后本传。北朝自魏太武造新字，其见于石刻者，臆书破体，不可殚举。此碑为“燕州释仙”书，书法严整古拙，是北碑正派。而其人不通文语，动笔辄误，非尔时书体然也。如造像人李清，首行作“李清”，第三行“以礼待青”、“青德乏故贤。”二名俱无水傍，此必有一误。宪官兖雍七兵尚书，阳、冀、定五州刺史。魏齐间，河北诸州无置阳州之事，反复推究，“阳”盖“易”之譌。若第五行“简易可久”；第二十九行“鄛驹易住”“易”皆作“昜”；则由魏齐间“易” “昜”二字率不分辨也。又此僧自署“燕州“。考魏太和中曾分恒州东部置燕州，孝昌中陷；天平中于幽州军都城置东燕州；北齐州废，置东北道行台。此僧究生何时，所产何地乎？古人列銜，书郡书县，无书及州省。故颍阳井券豫州宋孟，人疑为伪，然似不可执以例此僧也。”“柏人”，《汉书》以下无异文，即北齐李浑诸人传亦作“赵郡柏人”。《元和志》曰：“后魏改‘柏人’为‘柏仁’。《隋书》“襄国郡柏仁”，校者仍据汉魏地志，改“仁”为“人”。今此碑正作“柏仁”，可以订校者之妄矣。又云“永宁乡阴灌里人也”，兼详其乡里之名，盖仿《史记·高祖本纪》之例。“清以文静、文简荐拔，得奉朝请。感其德，至于去家五百里就邢邪閞榆交戍，摩崖刊石，造此像碑”。“ 邪”，疑“邸”字。“邢邪”谓“井陉”； “閞榆”，谓榆关也。“乡郡”为今辽州武乡，去吾州石门口正五百里，往来晋阳，邺中所必经，故碑云“万里长途，百州路侧”也。首行“年月日乡郡李清言”，是奏朝廷之式。而铭曰“爰有宗人，老成夙惠”，则制铭者别是一人。碑中坏字如“扶”作“（夫加夫）”，“朽”作“杉”，“標”作“（木加剽）”“盡”作“（羔下皿）”，“質”作“（竹下貝）”，“猶”作“（左犭右一下八下目）”，“嗣”作“（扁加司）”，“葭”作“（艹下镸左殳右）”，“梁”作“上水加刃加丶下木）”，“序”作“（广下口加了）”，“徽”作“（左彳中山下歹右欠）”之类甚多。凡魏齐间习见俗书概不出。又有讹文，如“负土城坟”，当作“负土成坟”；“石（椁加阝）（左虫上丿右辰）炭”，当作“（左虫上丿右辰）灰”；“ 軄二三界”，“ 軄二”二字不解。“唯此公二”，当作“二公”。“瞬息二不留次”，“息”字二点当是“之”。读碑者以小字正书二点之下。又有脱文，如“波轮回，星流点灭”，“波”下脱一字；“户改词曹门通德，”“门”下脱二字；“功大造推心弘济”，“功”上脱一字；“沧海为源”，下当脱一句。“火垂燎于华想”，脱“华”字。“渊实丘平”脱“丘”字。读碑者以小字注之。又碑首“天保六年，岁次乙亥，七月己卯朔一日，庚辰”，“一

日”上当有“越”字。考之本纪，是文宣顿首白道，率轻骑五千北追茹茹时也。又铭文“惟彼調御”句，“彼”字下忽空一格，草率若此，盖不仅张迁既且从畋之比矣。此古人所以并重察书也。此碑自来无考订及之者，以吾州石刻更无钜于此，故详悉著之。

——清·张穆《归斋文集·北齐<李清报德像碑>跋》

此碑乃北齐李清感李宪希宗父子知遇，为立碑造像于石门口，以报其德。考《魏书·李宪传》所历官阶及赠官赐谥皆与碑同，希宗为宪第二子赠司空谥文简，官终上党太守，齐王纳其第二女，北齐受禅立皇后。碑立于文宣天保六年，维时李后已立，故碑中盛称后德。李为赵郡巨族，魏书附李顺立传者二三十人，清为乡县人，非一族也。碑叙后为赵郡柏仁县人，柏仁即《汉志》之柏人，《太平寰宇记》柏人后魏改为柏仁县，属南赵郡，故此碑云赵国国柏仁县也。（东魏李仲璇修孔子庙碑：仲璇，赵国柏仁人也，也作柏仁。）今魏书作柏仁当据此。《订误地形志》柏人属南赵郡，平棘属赵郡，，县属郡不同，或希宗别居柏人耳。又《地形志》，并州领郡五县二十六，乡郡延和二年置。即石勒之武乡郡也。郡治乡县，北齐仍后魏郡县，故李清为乡郡乡县人。李后在文宣时以容德称，后为武成所迫，不以节终，复以生女不举，为武成所挞辱。又击杀其子绍德。武成之淫暴，固其家风。而后以世族名媛罹此凶戾，失身败节，偷生为尼，盖不免玷厥家门也。碑以恭姜伯姬誉之，为失辞矣，棺盖论定谅哉。碑称，二公父子以礼待青，得奉朝请，而青德乏故贤。云云。而首行标题名作“李清”，二者必有一误。文又多脱（言旁加为）如“负土城坟”当作“成坟”；“波轮廻，星流电灭，波”下脱一字；“户，改辞曹门，通德名”下脱一字；“沧海为原”下脱一句；碑铭“营斯庄丽”下脱一字；又，碑首“天保六年，乙亥七月己卯朔一日庚辰一日”上当有“越”字；考之，本纪是文宣顿兵白道，北追茹茹时也。又，碑铭“惟彼调御”“彼”字下或空一格，草率若此，所以汉人刻石重察书之人也。碑云“阳冀定五州刺史”，史考，魏齐间，河北诸州无置阳州之事，疑为易字之（言旁加为）。井陉关即井陉榆交村，见伪《周郝贵兴造像记》，郝石在平定此，亦当是榆交村。然村字作“弍”，无可考证。张穆考此碑，谓李宪《北齐书》无考，不知《李宪传》之在魏书，宪、希宗皆仕魏，《齐书》安有传耶？“蜄炭”见《左氏》“成二年，宋文公卒，传不当，作蜃炭。”“井陉关榆交村”误释为“榆关”即倒置二字，“交戍”二字又无属，百密一疏，虽通儒，所不免也。碑见《金石录补》、《寰宇访碑录》、《金石续编》、《通志金石记》。

——清·胡聘之《山右石刻丛编》（贾永维点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