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海德格尔:荷尔德林与诗的本质
一种先知先觉: ......作为神灵的传达者, 他必定早早离去. 然而:诗是“最清白无邪的事业”.荷尔德林在一封信中这样写道,不光是为了顾惜母亲,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一无害的外观属于诗的本质,就像山谷属于山脉;因为,如果诗人不是“被抛出”日常习惯并且用其事业的无危害性外表来防止这种日常习惯的话,诗人又如何去从事和保持这一最危险的活动呢? 诗看起来就像一种游戏,实则不然.游戏虽然把人们带到一起,但在其中,每个人恰恰都把自身忘记了.相反地,在诗中,人被聚集到他的此在的根基上.人在其中达乎安宁;当然不是达乎无所作为,空无心思的假宁静,而是达乎那种无限的安宁,在这种安宁中,一切力量和关联都是活跃的. 诗给人非现实和梦幻的假象,似乎诗是与我们十分亲切熟悉的触手可及的喧嚣现实相对立的.实则不然.相反地,诗人所道说和采纳的,就是现实的东西.《恩培多克勒斯之死》中的潘多亚由于对女友的明晰认识而承认了这一点: ......他要亲身去存在,这就是 生活,我们其他人都是生活的梦幻....... 所以,诗的本质貌似浮动于其外观的固有假象上,而实则凿凿可定.其实,诗本身在本质上就是创建——创建意味着:牢固的建基. 虽然任何创建都脱不了是一种自由的赠礼,而且荷尔德林也听说:“让诗人像燕子一样自由”.但这种自由并不是毫无约束的肆意妄为和顽固执拗的一己愿望,而是最高的必然性. 作为存
在之创建,诗有双重的约束.关照这一最内在的法则,我们才能完全把握到诗的本质. 作诗是对诸神的源始命名.然而,唯当诸神本身为我们带来语言之际,诗意的词语才具有它的命名的力量.那么,诸神是怎样说话的呢? ......而且自古以来 诸神的语言就是暗示. 诗人之道说是对这种暗示的截获,以便把这些暗示进一步暗示给诗人的民众.这种对暗示的截获是一种接受,但同时也是一种新的给予;因为诗人在“最初的标志”中也已经看到完成了的东西,并且勇敢地把这一他所观看到的东西置入他的词语中,以便把尚未实现的东西先行道说出来.所以 ......大胆的精灵,宛若鹰隼 穿越狂风暴雨,预言着 他未来诸神的消息...... 存在之维系于诸神的暗示.而同时,诗意的词语只是对“民族之音”的解释.荷尔德林以此来命名那些道说,在这些道说中,一个民族记挂着他与存在者整体的归属关系.但这种声音毕竟也不能自发地道说本真,而是需要对它们作出解释的人.荷尔德林的一首题为《民族之音》的诗歌有两个版本流传于世.主要是最后几节诗有所不同,但不同之处恰好是相互补充的.第一个版本的末节如下: 因为民族之音多么虔诚,为了 热爱天神,我尊重这宁静的声音, 但为诸神和人类的缘故 愿这声音不会总是安于宁静! 而第二个版本的末段是: ......而且道说确实美好 因为它们是对至高者的回忆 但神圣的道说也需要解释.
这样,诗的本质就被嵌入到诸神之暗示和民族之音的相互追求的法则中了.诗人本身处于诸神与民族之间.诗人是被抛出在外者——被抛入那个“之间”,即诸神与人类之间.但只有并且首先在这个“之间”中才能决定,人是谁以及人把他的此在安居于何处.“人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 荷尔德林不断地并且越来越确实地,出于飞扬涌现的丰富形象并且愈来愈质朴地,把他的诗意词语奉献给这一中间领域了.这就促使我们说,荷尔德林乃是诗人的诗人. 现在我们还能认为,荷尔德林由于缺乏世界丰富性而卷入一种空洞的过分张扬的自我吹嘘中了吗?抑或我们认识到,荷尔德林这位诗人出于一种过度的涌迫而诗意地思入存在之根基和中心处?那首后期诗歌《在柔媚的湛蓝中......》关于俄狄浦斯说的诗句,正适切于荷尔德林本人: 俄狄浦斯王有一只眼 也许已太多. 荷尔德林诗意地表达了诗之本质——但并非在永恒有效的概念意义上来表达的.这一诗之本质属于某一特定时代.但并不是一味地相应于这个已经存在的时代.相反,由于荷尔德林重新创建了诗之本质,他因此才规定了一个新时代.这是逃遁了的诸神和正在到来的神的时代.这是一个贫困的时代,因为它处于一个双重的匮乏和双重的“不”之中:在已逃遁的诸神之不再和正在到来的神之尚未(此句中所谓“双重的不”,是指“不再”和“尚未”中的两个“不”)中. 荷尔德林所创建的诗之本质具有最
高程度上的历史性,因为它先行占有了一个历史性的时代.而作为历史性的本质,它是唯一本质性的本质. 这个时代是贫困的时代,因此,这个时代的诗人是极其富有的---诗人是如此富有,以至于他往往倦于对曾在者之思想和对到来者之期候,只是想沉睡于这种表面的空虚中.然而诗人坚持在这黑夜的虚无之中.由于诗人如此这般独自保持在对他的使命的极度孤立中,他就代表性地因而真正地为他的民族谋求真理.那首题为《面包和美酒》的哀歌的第七节昭示出这一点.在这节诗中,诗人诗意地道说了我们在此只能对之作思想上的剖析的东西. 可是朋友!我们来得太迟.虽然诸神尚存, 却超拔于顶端云霄在另一世界中. 它们在那里午休无止地运作,似乎很少关注 我们生存与否,其实天神多么垂顾我们. 因为一个脆弱的容器并非总能把它们装盛, 只是偶尔,人能承受全部神性. 于是生活就是对诸神的梦想.但迷乱 就像微睡一样有益,困顿和黑夜使人强壮, 直至英雄在铁铸的摇篮里茁壮成长, 心灵一如往常,具有类似天神的力量. 然后诸神隆隆而来.这期间我常常觉得 沉睡更佳,胜于这样孤独无伴, 胜于这样苦苦期待,而我又能做什么说什么 我全然不知,在贫困时代里诗人何为? 在神圣的黑夜里迁徙,浪迹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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