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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似是而非。其次玫瑰化一为二,红白玫瑰参差对照,相映成趣,重叠的意象是对殊途同归的弃妇命运的重复书写,也是对振保曲折心理的回应,同时它亦将两性的细密心思与欲望层层编织进叙事之维,于是对性别、心理、身世、人生的打量才具有了审视省思的意义,张爱玲的热肠与冷眼也在参差对照的重复中一一彰显。在“眼泪”这一意象上张爱玲做足了文章,它在不同场合、境遇下的反复出现不仅让眼泪或者哭构成重复中的对照,而且在诡异变化中对振保心理进行了多角度的展示。如果说娇蕊的痛哭和烟鹂的哭诉只是弃妇形象的叠合,柔弱的标志,那么它在反衬振保的强悍中进一步揭示了他真伪对照、强弱参半的复杂心理,眼泪从寻常变得怪异:与玫瑰吻别时,两人的眼泪在分辨不明中是绝望而执拗、纯情而虚无的;在娇蕊的琴声里,他的泪珠既真心又矫情;与娇蕊重逢时的错位流泪在不对、古怪的感受里掩饰不住他活得并不遂人愿的真相;最后的眼泪是以笑的面目出现的:“振保觉得她完全被打败了,得意之极,立在那里无声地笑着,静静的笑从他的眼里流出来,像眼泪似的流了一脸。”笑不再是胜利的表征,而是不可救药的颓败。眼泪以对立的修辞篡改了笑的初衷,既成为作家隐秘的意旨,又在悖谬中变得怪异。这似乎还不仅仅意味着笑到泪的演变,亦笑亦泪的乖张变奏才把人物命运的悲喜剧和人生的荒诞感表现出来。在眼泪的重复变奏中情节跌宕起伏、一唱三叹,重复的眼泪最终成了不彻底的、软弱的人性的最好注解。相似的情节进一步验证了重复是怪异的形式,怪异使写实的意旨幻魅丛生。雨天取衣的细节以似曾相识之感在重复中恍然若失,继而悚然失常,情欲的致命诱惑与婚姻的难堪龌龊对照性地映现出振保的张狂与感伤、世故与天真。而在振保形象的塑造上,重复的叙述使文本走向了反讽。文本一直饶有兴味地将振保定义为理想人物,并以不断的重申欲加深这一叙事的信度,最后又以相似的语调使振保返回叙事的原点,但开头好人形象的定格和结尾时好人形象的复归确认,却掩饰不住他已然荒腔走板的人生。不过重复呼应的叙述里亦隐藏着张爱玲难以被人觉察的切肤的悲悯,她以振保的回归隐喻了一种宽宥的伦理维度:在认同人类欲求的合理内核中,以更宽容的方式担待生命中的哀乐忧惧、庸懦猥琐。因而文本中的重复以不断打破又不断裹缠的叙事塑造了一个旋转、多义的形象,回旋衍生的重复无疑在主题的错落分歧中延伸了伦理内涵,因这别具意义的俗世关怀,参差对照成为令人感怀的美学形态。同时重复又与对照、怪异、反讽连属关联,使参差对照走向美学的综合形态,其中怪异和反讽以本然的现代面目使写实的文字趋近了一种现代主义的表征。 四、参差对照美学魅力的文学辐射
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张爱玲以张力的人物关系、反讽的语调、重复的叙事,形成了自己参差对照的书写风格。绚丽铺陈、层层敷衍的参差对照既弱化了单一主题的限定、悬置了二元对立的价值判断,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方式抵达启悟的玄机,又将审视与悲悯、理性与感性糅合成富有张力的美学形式。于是一个男子情欲的故事,就被诠释成一则人类情欲的现代性寓言。通过寓言说出人类生活的普遍实质,“在最自然、最堕落的官能性质上说出个人的自传式的历史性。”⑧这个“个人”作为抽象的概念,承载着人类共同的命运。张爱玲将这一理性的认知以参差对照的文学实践投射到普遍的人生观照中去,无疑是她的美学的思想法则。然而在这一参差对照的欲望叙事中她以“不彻底的人物”取代了英雄,以“欠分明的主题”置换了严重主题,以命运的悲喜剧释义了苍凉的美学内涵,以对“安稳人生”的肯定坐实了“飞扬人生”的底色,这正回应了她在《自己的文章》中表达的文艺观,只是在与经典现实主义的微妙分歧中,她既彰显了自己精致绵密的写实风格,又以繁复的形式感和不确定的语义场在坚实的人生写照中融入了现代主义的美学向度。这无疑拓展了小说美学的表现空间,凸现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文坛独树一帜的写作姿态。而且在文字的以虚击实中,她以日常生活的小叙事修正了宏大叙事中关于半新不旧时代下的中国人及其生活的想象和书写,在感时忧国、启蒙救亡等主流话语之外,以饮食男女朴素见性的生活情态构建了现代中国的另一套表意系统。进而在这一洞悉欲望的书写中,张爱玲以人性和道德间的暧昧立场、写实而虚构的文学形式拓宽了理解人性的疆域,彰显了一种更为体贴人心的叙事伦理。最终使参差对照成为张爱玲别具一格的修辞风格和写作哲学。当我们在借助《红玫瑰与白玫瑰》对其小说诗学进行理论阐释的同时,也不
难发现素不喜欢理论的张爱玲虽以理性的直觉概括了自我的表现观,但其创作并非亦步亦趋地践行了这一理论。不过这一理论的揭示却是不无必要的,作为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小说的重镇,张爱玲不仅承续了晚清狎邪小说和鸳蝴派对情色本相世俗化书写的精髓,而且她独异的美学追求和伦理承担成为此后的中国现当代小说创作的重要资源和参照。随后东方蝃蝀的《牡丹花与蒲公英》以最贴近的时代命意进行了重复性的书写,而王安忆、朱天心等人则将被压抑的现代“性”作为欲望的旗帜书写在历史的远景里与之遥相呼应。因而她颓废精致、醒世警喻的情欲叙事在填充书写的匮乏、提升美学的情趣、拓展人性的维度中薪火相传、瓜瓞绵延。当书里与书外、虚构与真实、他者与自我的命运俱已化身为苍凉传奇,张爱玲参差对照、低回叹惋的叙事将不绝如缕地回旋、衍生于历史与审美之维。
(责任编辑:赵红玉)
① 张爱玲著:《张爱玲文集》第四卷,安徽文艺出版社,1991年7月版,第173页。 ② 何晏注,刑昺疏:《论语注疏》,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12月版,第260页。 ③ 水晶著:《替张爱玲补妆》,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年5月版,第157页。 ④ 蒋见元、程俊英著:《诗经注析》上册 ,中华书局,1991年10月版,第173页。 ⑤ [法]乔治?巴塔耶著:《色情史》,商务印书馆,2003年3月版,第106页。
⑥ 转引自赵一凡主编:《西方文论关键词》,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年1月版,第93页。 ⑦ 转引自南帆著:《文本生产与意识形态》,暨南大学出版社,2002年9月版,第177页。
⑧ [德]本雅明著,张旭东、魏文生译:《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三联书店,1989年3月版,第26页。
“不传!不传!”的魅力与“最后一个”的阐释空间
——老舍《断魂枪》的文本分析 刘俐俐《民族文学研究》2006.04
内容提要:以探索《断魂枪》艺术价值成因为目的,首先从结构主义入手,发现三个人和一件事的故事框架聚焦于“传”还是“不传”。其次从原型理论入手,发现沙子龙以“不传!不传!”的态度而使自己成为“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作为空白点是文本艺术价值的重要成因,也是老舍“末世人”情绪的艺术选择。 关键词:《断魂枪》最后一个 空白点 末世人
老舍的短篇小说《断魂枪》写于1935年初秋,在老舍毕生写下的短篇小说里,是一篇重要作品。在诸多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中,《断魂枪》是被选人最多的短篇之一。寥寥五千余字的短篇,何以具有如此久远的艺术魅力?本文借助叙事学、结构主义分析方法和原型批评理论分析《断魂枪》艺术价值成因。
一、结构主义分析方法与“不传!不传!”的心理聚焦
《断魂枪》的故事线索非常简单,小说用第三人称叙述出了三个人和一件事。用老舍自己的话说,就是《断魂枪》是自己所要写“二拳师”中的一小块。“在《断魂枪》里,我表现了三个人,一桩事。这三个人与一桩事是我由一大堆材料中选出来的,他们的一切都在我心中想过了许多回,所以他们都能立得住。”结构主义叙事学认为,一个叙事性文学作品,从平衡起步,然后出现不平衡,经过努力再到平衡,这样不断转换所完整的全过程
就是一个完整的叙事。这个思路也可以用来分析人物与事件形成的关系:如果我们将沙子龙的心理作为一条平衡线索,将孙姓长者和王三胜的心理作为另一条平衡线索,那么,他们的矛盾纠葛就集结于沙子龙“传”还是“不传”他那套“五虎断魂枪”上。沙子龙打定了主意“不传!”,表示“那条枪和那套枪都跟我人棺材,一齐入棺材!”以此获得心理的平衡。可是,对于王三胜以及孙姓长者来说,心理却大不平衡。小说叙述到,王三胜在土地庙前拉开场子,要“以武会友”,并且以“神枪沙子龙是我师傅”相标榜,引出了颇有几手真功夫的孙老者,王三胜引领孙姓长者来到沙子龙家,希望沙子龙在孙姓长者面前表演一番,孙姓长者的潜台词是希望学习这套枪法。可是却遭到了沙子龙先是搪塞,搪塞不行继而断然拒绝。孙老者无奈地走了,王三胜也从此看不起沙子龙。可以说,王三胜以及孙姓长者的心理是不平衡的。一方不平衡,一方平衡,这就是矛盾,形成了对峙,焦点何在?三个人的故事或者说矛盾就纠结在“传”还是“不传”的问题上。这个故事构架在老舍是具有深刻思索的。老舍自己曾经回忆说:在写作《断魂枪》的这个时期,“事实逼得我不能不把长篇的材料写作短篇了,这是事实,因为索稿的日多,而材料不那么方便了,于是把心中留着的长篇材料拿出来救急。不用说,这么由批发而改为零卖是有点难过。可是及至把十万字的材料写成五千字的一个短篇——像《断魂枪》——难过反倒变成了觉悟。”“觉悟”这个词含义非常丰富而且耐人琢磨。沙子龙的“不传!不传!”是老舍三个人一桩事的“文眼”所在,甚至是老舍自己所说的“我心中想过了许多回”的全部落脚处,深藏老舍艺术匠心,自然具有值得探讨的空间。要探索“不传!不传!”,我们先来考察老舍的叙事艺术和匠心。
二、第三人称的叙述与个人情调的互渗
《断魂枪》是第三人称叙述,但是老舍的高明之处在于它既充分地利用了第三人称观察和出入的便利,又充分调动了叙述语调的功能,还在叙述的同时刻画了沙子龙的形象。可以说老舍将第三人称可能的艺术效应发挥到了最大限度。
1、充分地利用了俯视角的便利叙述出时代的氛围和变迁。在小说开篇,叙述者就叙述出“沙子龙的镖局已改成客栈”。然后用具有历史沧桑感的慨叹语调描绘出时代的变迁:“东方的大梦没法子不醒了。炮声压下去马来与印度野林中的虎啸??江湖上的智慧与黑话,义气与声名,连沙子龙,他的武艺,事业,都梦似的变成昨夜的??”叙述者概括这个时代是“这是镖局已没有饭吃,而国术还没有被革命党与教育家提倡起来的时候”。 2、在叙述中自然地刻画出沙子龙的形象。诚然,叙述者有不少文字叙述了沙子龙形象,沙子龙的形象和经历,在民间的威望,以及眼下沙子龙的处境。艺术直觉告诉我们,沙子龙是小说的主角,但是文本前半部分在实际上却用了较多文字描写了他的徒弟们以及王三胜在土地庙前摆开的练把势的场子以及与孙姓长者的交手等。在这些人对于沙子龙的赞叹、景仰和崇拜的感情中,沙子龙影子似地无时无刻不在读者心中,这个艺术效果是借助于间接描写获得的。金圣叹评《西厢记》时提出了“烘云托月”的写法。意思是以正面描写衬托出更值得描写的对象。《断魂枪》中对沙子龙的描写,准确地说是通过他人对沙子龙的感情、态度间接或侧面描写。老舍通过描写和叙述各色人等对沙子龙的久已敬仰和崇拜衬托沙子龙身份和威望,为沙子龙“不传”的选择先期作铺垫,以便形成较大的落差。沙子龙在读者心理中期待值越高,后面沙子龙拒绝演习“五虎断魂枪”的时候读者心理落差越大,艺术效果越好。
3、叙述中透着苍凉的情调,大势所趋的悲凉时代氛围在情节进展同时顺便得到传达。我们可以追问,这种苍凉情调是属于谁的呢?属于叙述者?还是属于沙子龙,从读者的艺术感觉来说,这份感受和悲凉既可看成是属于沙子龙的,也可看成是属于叙述者的。怎样解释都可以,“今天是火车,快枪,通商与恐怖??”叙述者与沙子龙的感受互相渗透,难以分得清究竟是谁的感慨。无论是谁的感受,皆属悲音。叙述透着苍凉的情调所产生的艺术效应,既衬托人物心理,又赋予故事以意义,并且体现出渗透了情调的语言美。
三、“不传!不传!”而成为“最后一个”
在沙子龙拒绝了孙姓长者“教给我那趟枪”的要求,“王三胜和小顺们都不敢再到土地庙去卖艺,大家谁也不再为沙子龙吹腾??”这样的结局之后,小说结尾有一段极具艺术魅力的描写:“夜静人稀,沙子龙关好了小门,一气把六十四枪刺下来;而后,拄着枪,望着天上的群星,想起当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风。叹一口气,用手指慢慢摸着冰滑的枪身,又微微一笑,‘不传!不传!”’沙子龙于是获得了一份心灵的平衡和宁静。按照故事逻辑,如果沙子龙不传这套“五虎断魂枪”,他就成为“最后一个”掌握这套枪法的人。沙子龙为什么把自己变成“最后一个”?
为什么要成为“最后一个”的问题是文本的空白点。“空白点”的概念来自现象学家英加登。也翻译成“不定点”。英加登说:“我把再现客体没有被文本特别确定的方面或成分叫做‘不定点’。文学作品描绘的每一个对象、人物、事件等等,都包含着许多不定点,特别是对人和事物的遭遇的描绘。”英加登进而认为,对于不定点在文学作品客体层次的出现允许两种可能的阅读。第一种是企图使所有的不定点都保持着不确定状态,以便理解作品的特殊结构。第二种是补充确定这些不定点,从而再现客体的具体化。也就是借助于想象,以及读者自己 本文原文的人生经验,“填补”许多不定点。我们现在所从事的阅读,是探求作品的特殊结构,以及这种特殊结构具有怎样的意义,即研究性的阅读。《断魂枪》中“最后一个”成为空白点,还有一些独特之处:“最后一个”是由“不传!不传!”而引出来的,而不是已经被描写出来的。由“不传”而成为“最后一个”是该文本的“文眼”。对于沙子龙“不传”原因的猜想,激发读者各自依据自己理解来填补。这是产生艺术魅力的关键部位。依据英加登的理论,探究艺术价值的前审美认识,对于“空白点”不予填补。
下面我们根据平时阅读和经验,描述几种从审美经验中可能产生的填补方式。以便展现艺术价值是如何形成的。
第一,中国民间历来对于家传绝技、秘方等的处理态度是传男不传女,传给儿媳妇,不传给女儿??这与中国以血缘宗法纽带为特色、农业家庭小生产为基础的社会生活和社会结构长期稳定、缺少变动有关。血缘基础是中国传统思想在根基方面的本源,实用理性便是中国传统思想在自身性格上所具有的特色。重经验重实际的倾向和思维方式,在自家秘方和家传技艺方面就必然采用保守不传的策略。所以,读到老舍的《断魂枪》,认为沙子龙的不传,缘于为了生活而独占生存技能,这是一般读者最常见的填补方式。我们提出的质疑是,小说开篇不久就有:“沙子龙的镖局已改成客栈”。这套五虎断魂枪已经不能挣钱了,既然如此,沙子龙为什么要当“最后一个”?
第二,沙子龙珍爱自己这套“五虎断魂枪”,虽然现在洋枪洋炮已经惊醒了古老东方的大梦,古老的武术已经毫无招架之力,但是,沙子龙依然将“五虎断魂枪”视为艺术,并且执意将这门艺术珍爱地保存,和自己一道进入坟墓。千万不能在他人手中被糟蹋了。这个解释是建立在沙子龙热爱、珍视传统文化的形象把握基础上的。与第一种填补方式相比,显然对于沙子龙的精神境界评价要高得多。
第三,沙子龙的形象是我们民族民间具有非凡智慧和极高境界的代表。应该有更深刻的理解。这个看法来自我国老舍研究专家关纪新的研究(我将文学史研究专家和作家论式的研究专家对于作品的理解,界定为特殊的填补,因为他们在自己的研究著作中对于“空白点”是要填补的,评说不就是填补吗?)。关纪新在《老舍评传》中对于《断魂枪》的评述是:“而‘断魂枪’法的主人沙子龙,一点也看不出他哪怕起码是在心劲儿上的抗争,他好像早就心宽气宏地接纳了那命运的陡变,作家构思与运笔的精妙之处,也许恰恰在此处,从沙子龙口中连连喊出的‘不传’,明示着读者,他业已参透一切并重新拿定了方寸,绝不去跟迎面压过来的时势较真用气,绝不发泄任何心中不悦,这可就不是常人所能修养到的境界了:当我们捕捉到了这条思路,再把寻觅的眼光略微放远一点儿,便可以恍然想到,我们的古老民族确曾有着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他们面临眼前文化百相的风云翻覆,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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