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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谷楻“流泪”的地瓜
白花花的大米饭,我三餐所爱。
爱之际,我总忘不了40多年前闽北插队时那半谷楻“流泪”的地瓜,它伴我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精心筹划的“35斤大米”
1969年,我兄弟三人赴顺昌县埔上公社墩头大队插队。 头两年,知青的口粮由国家供给,每月35斤大米。那时,我们这群年轻人既要长身体还要常年下田劳动,没有副食品,半年笋干腌菜、半年萝卜青菜的,除了春节,生产队只在元旦、清明、端午、中秋等破例杀猪宰牛,大家才能见到几两荤腥。
我们兄弟三人经历了其他知青都有过的经历:一大早几两米饭下肚,到村口等队长派农活;一个小时后,当地农民还在自舍不得留地干活,等得肚饿,我们回宿舍把午饭又吃下肚;再过一小时,农民还没到齐,再把晚上那顿米饭也装进了肚里。晚上收工,我们不得不另煮粥喝,长久以往的“寅吃卯粮”,35斤大米怎么调剂也只够维持我们20来天的日子。
后来,我们以养鸡鸭为借口,要求生产队把每月供应的大米改为稻谷,35斤大米按稻谷50斤稻谷折算。那时候,生产队留作口粮的稻谷一般出米率都很高,一般达到7.2折,更好些的还可能达到7.5折,可出米36—38斤,同时还赚得几斤谷糠。我们把碾下的谷糠到当地农民那儿兑换地瓜, 10斤谷糠可换20—30斤,地瓜补贴我们“落下的”那几天口粮。
我们还和小队仓库保管老叶子套近乎,尽可能让老叶子在称口粮时为我们放些“水”:一是开仓时争取先领仓面粮(因为仓面粮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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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米率高);二是改杆秤称为磅秤称粮,还不时缠着老叶子把标尺抬高一些,再抬高一些。老叶子称给我们的谷子总是比“标准”要多出一两斤。40年后,我们回生产队看望老叶子,厚道的老叶子还诙谐地重提我们当年换秤称粮的事情。告诉我们:生产队的大秤、小秤每年都要定期送到建阳计量部门校对,所以,不论是使用秤杆还是磅秤,它们的计量数据都是标准的,没有什么差别。他同情体恤我们知青口粮不够吃的苦衷,每次称粮表面总是装糊涂,暗地里却故意“放水”多几斤谷子给我们,帮助我们尽快度过那段缺粮的苦日子,损失由队里作为仓粮损耗处理。好心的老叶子,好心的闽北老百姓,国家规定给我们知青每月“35斤大米”的口粮政策在他们那儿得到了“最充分”的落实!
灾年又逢仓底粮
第二年立秋过后,田间“双晚”秧苗刚刚开始返青,生产队就遇上50年不遇的“卡脖子旱灾”。40多天不下雨,溪水干涸,水田失水,持续的高温,水田被晒成了旱田,地势高的部分山垅田因溪水灌流不到,田土缺水干涸、板结、龟裂,直接影响到双季晚稻的拔节、分蘖、孕穗、灌浆。地区和县里曾三次人工降雨,可是生产队地处顺昌西北山区边缘,尽管听见空中不断响起人工降雨隆隆的炮声,却不见天上有几滴雨滴落地。社员们挖渠的挖渠,车水的车水,人都快累趴下了,还是无法挽救那些缺水农田的旱情。当年二季晚稻减少四成。队长当众发布“体外损失体内补”的革命口号:先保国家再保小家,社员除每月发基本口粮外,当年的工分 粮人人“腰斩”一半。知青有国家分配的定量粮,暂不发工分粮。我们知青拿工分粮补贴每月口粮亏空的愿望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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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当地农民口粮也吃紧,我们用谷糠兑换地瓜补充口粮这条道儿也行不通了。知青除了35斤口粮,每个人的宿舍里很难什找出什么可填饱肚子的东西;我们兄弟三人只能勒紧裤带,靠每月的35斤口粮“细水长流”。可是 “只进不出”的“35斤大米”,再怎么“细水长流”仍是捉襟见肘,不得已,我们向队里提前兑口粮却又遇到仓底粮。所谓仓底粮,顾名思义就是粮仓底层的粮食。当年生产队仓库设施条件落后,粮仓里囤积的粮食一般都是上层的稻谷比较干燥,底层的稻谷相对湿度大些,千粒更重,碎米更多。出米率只能达到6.5—6.8折。无形中,我们兄弟每月领取的“35斤口粮”要比以往“缩水”3-5斤。清明至七月初不足三个月,我们缺粮的天数从原来的3天增加到了10天。这不啻是“雪上加霜”!
我们不好意思向父母伸手。插队前,家里就已经亏空了半个月的粮食,我们不得不每月喝粥、吃糠菜团度日。在春荒最后一个月(早稻收割)我们已经连续三天吃了米椎锤烂,捏成的谷糠饼儿,吃得人便血无力出工。
开荒收获半谷楻地瓜
饥馑逼人勤劳。
为了肚子,我们设法在离村二里的山凹洼地费九牛二虎之力开垦了两块荒地,后在村口的高坡一座古墓旁的空地上又整出一小块空地,全插上地瓜秧苗。经一番细心呵护,地瓜秧长势良好,生根、长叶、爬蔓,培土……我们脑海里总浮现地瓜获得丰收的场景。
金秋11月,地瓜成熟了。
我们扛着锄头,挑着米箩来收获。让我们感到愤懑和沮丧的是:山凹洼地两处地瓜地全被野猪糟蹋得一片狼藉,到处是野猪肆意的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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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打滚的痕迹,最终只收获了20来斤地瓜,几个月的辛劳就这样得不偿失地付诸东流。幸亏我们在村前那块古墓地旁的高坡地上,我幸运地收获了大半谷楻的地瓜。
这是我们的保命粮,我们要靠它度过来年春荒!
装在谷楻里的地瓜“流泪”了
第三年春节,我大哥被公社、大队留下办事,兄弟三人仅回省城二人。
节后大哥来信,被公社推荐去生产建设兵团。
临行前大哥又来电报。内容只六个字:雪,地瓜流泪,急! 心疼地瓜救命粮的我当即买车票赶回知情大院。
我火急火燎地登上二楼宿舍,推门一瞅,堆放在谷楻里的地瓜,化冻的霜雪不断地顺屋顶上的瓦片缝隙处滴落下来,滴到盛装在谷楻 里的地瓜上,不少地瓜遇到滴落的霜雪水都开始溃烂了。早知屋顶瓦片上的化雪水会漏到谷楻上,肯定会在谷楻上头盖层木板或塑料布,避免地瓜遭此厄运!我心如刀剜,连同行李瘫坐在地。
顾不及多想,我将谷楻里的地瓜从楼上统统搬到楼下大院的空地上,俯身收拾“地瓜”残局。整整半天时间,半谷楻“落泪的”地瓜终于被我处理完毕,估计损失50%。
我狠狠地盛了一大碗除去腐烂部分煮熟的地瓜,大口大口地吃着。
这时的知青大院已是冬日阳光的天下。大院显得格外清晰,耀眼,但是身子却如被冰雪冷却过似的不时感到冰冷、寒颤,但是内心已开始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暖意。
(物流公司 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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