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灵魂的舞者 - 小议汪曾祺散文的真我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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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谈”。只是在琐碎散淡的描述之后才有一些自己的评判和诘问。即使是在《随遇而安》中写自己被当做右派的经历也是有一种轻松而略带自嘲的口气去写这场劫难的。在汪曾祺的散文中，我们很少看到对历史剑拔弩张，入木三分的呵斥，他总是从人的角度理解人，谅解人，体现的是一种宽容的人道精神，超脱了是非恩怨的困扰。而他所体现出的这种创作个性使许多人将汪曾祺看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出世者。而汪曾祺自己曾说：“我的感情是真实的。一些写我的文章每每爱写我如何恬淡，潇洒，飘逸，我简直成了半仙！你们如果跟我接触得较多，便知道我不是一个不是人间烟火的人。”就如汪曾祺所说的，他只是习惯于以收敛忍受的方式面对疼痛和苦难，从而使读者看到的是恬淡背景后真实的乐与悲以及在生活不断变化中汪曾祺的处变不惊，而他这种对生活对人生的态度说到底是源于他儿时所对的环境以及环境中的人。就是因为他童年生活在一个充满爱，充满幸福，充满了儒家遗风的环境中，使他对人对事的态度总是充满了温情，他一直在为自己也为别人编织一个温馨柔静的世界，在这个世界没有波澜壮阔，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即使处在风雨之中，他也尽量保持那份平静，平和，尽量以一种天真而洒脱态度对待自己的生活以及自己写下的文字。

唇齿的记忆，走过的路

在汪曾祺散文中有大量的美食散文。可以说美食散文是他散文中的重头戏，纵观汪曾祺一生所经历的地域，由故乡高邮到抗战时期求学的昆明，由后来蛰居的上海再到最后的定居北京。丰富的阅历加之汪曾祺散文家的品味力，使汪曾祺的美食散文成为一幅各地饮食文化的“清明上河图”。在他的美食散文里，他描绘各地的美食，但却绝不止于美食，给人以世俗但又脱俗的感受。在汪曾祺的美食散文我们感受到的不止是色香味的诱惑，更可以读出其中蕴含的风俗人情，知识考据和生活哲理。汪曾祺的美食散文是在“把自己所有的爱的情怀灌注在喜好美食的文章中，”“用自己艺术的心灵体味更其真淳的生活，并用美化了生命热情再现。”㈠所以汪曾祺那每一篇看似平淡简洁的美食散文中承载的是民俗，是历史，是文化知识，也是他对自己所走过所生活过的地方的一种留恋，一种纪念和一份感情，从而使读者在“吃”的俗趣下，感受着的是汪曾祺其人和他生活的地方的那方水土，那方风俗。

读汪曾祺的美食散文，我们可以感受到，在他的笔下食物都是性格的，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这些食物所带着的是每一个地方水土风物的特点。而在这些美食散文中汪曾祺写的最传神的要属故乡的食物了。在汪曾祺看来故乡的美食就是故乡的味道所以他写故乡的咸鸭蛋，写故乡的野菜，写故乡的炒米，写故乡的咸菜茨菇汤，写故乡的每一种食物留在唇齿间的印象。谈起故乡的食物，汪曾祺总是有无限的向往和怀念，每一个食物的每一道制作工序他都烂熟于心，信手拈来的，而他对家乡美食的描摹流露出的是对家乡的爱以及对家乡的自豪感和骄傲。汪曾祺写故乡的美食，其实是对他童年人事的无限怀念，在这样的文字中我们看到的是美食以外的对家，对亲人，对那片故土的眷恋与回忆。汪曾祺是在写故乡的食物，其实想留住的是那停留在岁月和记忆里的家乡的味道。

除了写家乡的食物，他还写了许多不同地方的食物，在他的笔下，吃的风俗突出的是不同地域人群的生活态度和风俗习惯。而这正好成为了我们透视不同地域精神文化的一个窗口。例如他写北京的《豆汁》写胡同里的人们最平常的吃食。他说：“北京人易于满足，他们对物质生活要求并不高，有窝头吃就知足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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腌萝卜就不错。小酱萝卜，那还有什么说的。臭豆腐滴几滴香油，可以待姑奶奶。虾米皮熬白菜，嘿！”㈡就是在这样的文字中我们或许读不到山珍海味，读不到珍馐美味。可就是在这样的文字中我们感受到的是那一方“食事”给我们带来的精神上的闲适与自在，是文字那有些散淡的饮食文化沁入人心的一种舒悦。在这样的美食散文中我们可以足不出户就把内蒙的羊肉，山东的大葱，山西的陈醋，四川的辣椒，昆明的菌类，江阴的河豚尽收眼底，让人垂涎三尺。

汪曾祺的四方美食散文，用心欣赏并勾勒出四方风俗人情，简约生动，淡雅风趣，朴拙凝练，体现出的是作者对地方古朴风俗的咂摸和回味，是对民族传统文化的深刻认同。他把饮食与环境，气氛和心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他独特的饮食情趣和品味。在他的美食散文中他总是以温婉风雅的文笔娓娓道来，在简单细腻的文字中将学问，情趣做到最好。从而使汪曾祺那样严谨治学的态度和广博的学识在无意间自然的流露。如在《寻常茶话》里，他展开丰富凡人想象，诗词民谚，旁征博引，涉猎古今，通过寻常的“话茶”和家常的“茶话”,总结了喝茶“止渴生津提神”的功用。实证了“水”对于“茶”的重要性。引申出关于西湖龙井，苏州碧螺春，北京花茶，湖南擂茶，昆明烤茶的逸闻趣事，从而再现了中国各地特色独具的茶文化。也正是因为汪曾祺谈吃的的文章同知识，同风俗相互结合才显示出独特的魅力，使读者在品味美食散文的同时和作者一起去感受那人生的百味。

在汪曾祺的美食散文中，我们可以看到汪曾祺是一个视野开阔知识充足，经验丰富的“美食向导”。他热情的带领读者走向串户，欣赏各地的风情，遍尝四方佳肴。汪曾祺的美食散文，从来不以空泛的说教为目的，也不以某种价值来取舍，而是自觉的以“滋润”为前提，让读者通过他的美食散文去了解风景，习俗，饮食以及人生，从而在潜移默化中滋润这读者的内心，让读者在悠闲的美食享受中得到一种和谐，宽容，宁静的心里愉悦。

山山水水，诗画相融

在晚年的时候，汪曾祺创作了大量的游记散文。作为文人雅士的汪曾祺，从20世纪80年代初到90年代初的十年间，常行走于山水之间，写下了数十篇游记散文，在流畅疏朗的笔调中展现着他独特的山水情致。他徜徉在山水间总关注其人文内涵，常具有独特的幽默感。其游记具有诗的构思，同时他又以画意构图，将画境入文，使其游记常具有画趣，从而使汪曾祺的游记散文于自然，随意，清丽，淡雅一体。在当代游记创作中独树一帜。

在游记中，汪曾祺常常以诗一样的构思。择取自然山水间的一松，一石，一塔，一楼勾勒描绘，勾画体悟山水名胜间的诗意，溢出其游记独特的诗趣。在《泰山片石》中，他涂抹泰山云雾的灵动迷离：“雾在峰谷间缓缓移动，忽浓忽淡。远近诸山皆作浅黛，忽隐忽现。早饭后，雾渐散，群山皆如新沐。”㈢以如诗画笔描雾霾忽浓忽淡，绘群山忽隐忽现，雾散山如新沐，充满着诗的意境。在汪曾祺散文游记中，他常以诗句描绘山水景色，他在游览宝峰湖时写到：“一鉴深藏锁翠微，移来三峡四周。游船驶入青山影，惊起鸳鸯对对飞。”将宝峰湖的绮丽景色生动绘出，从而增添了游记的诗意。

在汪曾祺的游记中，他常以画意构图。在《天山行色》中，他描绘天池的景色：“天池的水，碧蓝碧蓝的，上面，稍远处，是雪白的雪山。对面的山上密密匝匝地布满了塔松——塔松即云杉。长得非常整齐，一排一排地，一颗一颗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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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山而上，显得是人工布置的，池水极平静，塔松，雪山和天上的云影倒映在池水当中，一丝不爽。”㈣在汪曾祺眼里，那就是一幅天池山水画，碧蓝的天，雪白的山，林立的塔松，清晰的倒影，有着画幅的构图。汪曾祺就是这样以画境入文的。在色彩独特，墨色的浓淡中，使自己的游记更具独特的画趣，在一山一石一花一草中显出的是不露痕迹的美。

汪曾祺的游记传承了古代游记的技法，状难写之情如在目前。“他写文章，心是静的，世俗的烟雨过滤掉了。进入的是恬淡而不失伤感的世界，在清风白水间，独步于高妙之所·····在那里，字，画，诗都一体化了。”㈤而在汪曾祺自己看来：“写山水，无非是写人与自然的关系，人和山水的默契，溶合。一番邂逅，一度目成，一回莫逆。”㈥汪曾祺的游记大多写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山水的默契，使人在温文尔雅，恬淡清新，自然秀丽中感受着他游记的独特魅力。

自然而然 ，叙写真的灵魂

在汪曾祺的笔下，我们很难看到宏大的事物。他总是选取日常生活中最平淡事物。用白描的写法在俗的物质世界里定下了雅的情调。他总是在写已经远去的旧人旧事，旧景旧俗，汪曾祺用深情回望的目光把它们写下来。用语含蓄，充满怀旧气息，他所写的旧人旧事，多浸染着传统文化的气息。种花，养鸟。品茶，处处有古典精致的雅文化的影子，有着有趣从容的文化情趣。尽管作者把它处理得很平淡，但仍透出“雅”味。使他的散文总给人以素淡，宁静，平和却又雅洁闲适的风格。同时他的语言又是简约而生动，古朴而高雅，时若涓涓流水，不动声色却流入你的心田；时若一壶清茶，啜一小口，余香绕齿，从而使中国士大夫的那种平和，恬淡，闲适，朴质的风格和他的散文融为一体。

在他的散文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他的语言是诗化的。他的散文语言短句居多，句与句之间的跨度很大，经常几字为一句。这使得他的语言逻辑性不强，带着一种散漫的主体意识。而就是这种主体意识使他的散文呈现出更多的诗化美。如他如《天山行色》：“人间无水不朝东，伊犁河水向西流。······在河边小盘桓。使我惊奇的是河边长满常所熟悉的水乡植物。芦苇、蒲草，蒲草甚高，高过人头。”㈦这段文字跳跃性就很大．作者在意识的流动中营造了诗化的氛围。 除了诗化的语言，在汪曾祺的散文中我们还可以感受到他的语言是平淡敦厚．在平和缓慢中见悠云野鹤。汪曾祺的内心是平和而淡远的，因此，他的文字也是“竹篱茅舍、小桥流水”的意境。在朴质平和的语言中体现的是作者那一份“闲”。不可否认，汪曾祺的散文中是找不到任何激情的，但是如果连任何情感也读不到。那便是我们的愚钝了。因为汪曾祺摒弃了激情．却重拾了中国传统中一个古老而有生命的美学命题，那便是“感动”。他总是温情脉脉地抒写着他所钟情的人、事、物。用不紧不慢自然敦厚的笔调写出自己对生活，对人，对世界最乐观 的感受。

通过以上的探讨，可以看到，汪曾祺笔下，语言是平淡质朴，却又淡而有味，别有情致，让人一看就懂，却又经得起咀嚼，无论是写故土旧事，还是写现实生活，无不在平淡中闪烁着奇妙的光彩。无论是品画，赏花，抑或介绍民情风俗，故乡食物，都是漫笔成文，缓缓到来，显示的是古典诗词的意韵，具有的是中国士大夫那种平和，恬淡，闲适而又淡而有味的情调。

结 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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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散文“娓娓而谈，态度亲切”，颇有闲话风”风格+清茶一杯，任心瓣话，充满了淳厚的情感和了悟人生的智慧．这些对渴麓交流的现代人群来说．有着一种别样的亲切。正跫这种亲切感成为读者乐于接受的心灵召唤力．

汪曾祺的散文讲历史、讲掌故、讲花鸟虫鱼、讲四方食事，不以说教为目的，不蹦某种价值为取舍，只以自觉的“滋润为前提。在作者笔下，紧张生活的不安

和焦虑变成了对无序的消闲性优雅趣味的公开追求，而汪曾棋的散文则为人们提供了一片宁静的憩息之所，一个优美纯净，却又充满人间气息的精神天堂．难径有评论家评他的随笔说：“静，而情韵袅袅，幽默似花香一样卷舒自然。

汪曾祺以他文人的情致和关怀，去掉了目常生活的粗陋，代之以诗意和飘逸盼书卷气，“让我们重温审美化人生的魅力”。㈧他从现有生活秩序里窥见了小事衍生出的和谐之美．从平淡的生活中发现人生的精致和美丽。那些民俗风情到了他的笔下，就显得特别起来。似乎生活处处充满了美，充满了让人享受的东西。从而给现代人的生活增加了一点点浪漫，一点隐士般的超然之美，激发起人们优雅的生活情调．使人们感到了生活的雅兴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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㈡汪曾祺 胡同文化 随遇而安 北京：京华出版社 2006 ：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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