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农产品价格波动分析及其调控思路

与年度的农产品产出量变化关系不大，即引起我国农产品价格波动的主要原因在于其他因素；第三，农产品价格波动的不同周期主要诱因是不一样的，要根据不同产品不同阶段进行分析可能才会找出当时的主要原因。

（二）农业投入要素价格和成本变动 从长期来看，成本推动是农产品价格上涨的一个重要原因。农业生产资料价格的不规则周期性波动，势必会促进农产品价格的不规则周期性波动。改革以来，尽管我国农业生产资料价格波动幅度总体上小于农产品生产价格波动幅度，但是二者波动的周期性，特别是波峰波谷出现的年份大致相同（见图4）。

根据1978-2010年期间年度农产品价格增长指数与农业生产资料价格增长指数之间进行互相关分析，结果显示二者之间不但年度高度相关，波动步调高度一致，而且农业生产资料价格波动对农产品价格波动具有先导性影响。

2010年，农业生产资料价格涨幅较小，虽然不能作为农产品价格上涨的主要解释因素，但是，在调查中了解到农业雇工工资上涨和农地租金上涨明显地高于农产品价格上涨。这是否意味着除了农业物质生产成本上升对农产品价格上涨具有推动作用外，在农业要素市场化程度不断提高的背景下农业用工和农用地等要素价格上涨对农产品价格的推动作用将不断显现？这有待于进一步观察。

2009年与2003年相比，我国生产的稻谷、小麦和玉米三种粮食平均销售价格由1.13元/公斤上升到1.83元/公斤，上涨了61.9%；而同期这三种粮食生产投入要素中，种子和化肥代表的可变投入物单位价格以及雇工工价和土地租金价格等都呈现出了明显的上涨，最低涨幅接近90%，最高涨幅接近185%。2003年到2009年，种子价格由2.61元/公斤上升到5.09元/公斤，上涨了95.02%；化肥价格由2.87元/公斤上升到5.41元/公斤，上涨了88.50%；雇工工价由18.80元/日上升到53.69元/日，上涨了185.59%；土地流转租金由790.95元/公顷上升到1719.30元/公顷，上涨了117.37%。比较2003-2009年期间三种粮食单价上涨幅度与种子、化肥、雇工工价和土地成本上涨幅度，不难观察到粮食价格上涨幅度明显地低于粮食生产中一些主要投入物及其要素价格的上涨幅度。

（三）国民经济增长环境

当农产品价格处于不规则周期性变化的波峰或者波谷时，国民经济可能面临较大的通货膨胀压力或者国内消费不振的状态，这会进一步促使政府宏观调控政策的调整。政府调控政策措施的出台及其对农产品价格作用的滞后性，可能会强化农产品价格的周期性波动。

我国经济增长环境对农产品价格的周期性波动实际影响程度如何？比较我国农产品价格波动周期和GDP增长波动周期，可以观察到二者之间关系不大，农产品价格波动幅度明显高于GDP增长速度（见图5）。

通过1978-2010年期间年度农产品价格增长指数与GDP增长指数之间的互相关分析，也能够得出结论：GDP增长速度对农产品价格变动的影响不十分明显。

如何认识我国农产品价格周期性波动与经济周期之间的关系？从改革以来二者的实际运行轨迹比较来看，初步可以认为：随着我国农业在国民经济中份额的不断下降，农产品价格周期性波动不会诱发经济周期变化，但是经济周期变化可能会放大农产品价格的波动。当农产品供求关系趋紧，其价格涨幅处于扩大阶段，这时若遇到国民经济的扩张，农产品价格涨幅可能更加明显；当农产品供给相对过剩，其价格正在回落甚至下降，这时若遇到国民经济的收缩，农产品价格下跌幅度可能更大。

（四）通货膨胀和CPI

关于农产品价格上涨与通货膨胀之间的可能关系，大致有两大类观点：

第一类观点认为，农产品价格上涨与通货膨胀之间存在因果关系。这类观点，又可以进一步地分为两个学说。学说之一认为农产品价格上涨导致通货膨胀，基本逻辑是农产品价格上涨，导致生活成本上升，或者劳动力机会成本上升，带来其他产品和劳务价格的上涨。按照这种学说，治理通货膨胀，就必须稳定农产品价格。学说之二认为通货膨胀导致农产品价格上涨，这个学说的基本逻辑是通货膨胀带来真实利率下降和价格上涨预期，使农产品生产经营者通过增加库存等方式减少损失增加收入，带来农产品价格明显上涨。这种学说在政策选择上没有明确主张治理通货膨胀必须稳定农产品价格，但稳定农产品价格无疑有助于治理通货膨胀。

第二类观点认为，农产品价格上涨与通货膨胀之间没有因果关系，但是通货膨胀发生后必然表现为农产品价格上涨。按照这种观点，如果通货膨胀得到了治理，如收紧货币供给量，就可以避免农产品价格上涨。

什么是农产品价格上涨带来通货膨胀？对于这个问题的界定显得十分必要。学术界的很多讨论和研究，由于没有必要的界定，结果围绕着是通货膨胀带来农产品价格上涨，还是农产品价格上涨带来通货膨胀争论不休。为了避免研究通货膨胀与农产品价格上涨之间出现的“先有蛋，还是先有鸡”式的循环论证，不妨将在货币供给量大量增加后出现了农产品价格明显上涨和物价总水平持续上涨的情景，都称之为农产品价格上涨带来了通货膨胀，或者更加精确地说，农产品价格上涨助推了通货膨胀。反之，如果农产品价格相对稳定，即使物价总水平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或者农产品价格明显上涨，而物价总水平相对稳定，这些情景都属于农产品价格波动没有影响物价总水平的变化。

如果说，在货币供给宽松的经济环境中，经济增长加快，工资率、特别是农民工的工资率明显上升，农产品生产价格相应持续上涨，并带来了非食品价格上涨，导致城乡居民消费总体水平的不断走高，这种传导过程才能称之为农产品生产价格上涨而显示出的通货膨胀。

20世纪90年代，粮食和其他农产品价格，以及其他商品价格都呈现出上涨，在这种背景下多数学者认为是通货膨胀引起了粮食价格的上涨。但是，在2010年，其他商品价格相对稳定，而一些农产品价格上涨则比较明显，如果说其他商品价格上涨引起了农产品价格上涨，则缺乏说服力。

国外有研究表明：货币供给不会成为农产品价格上涨的唯一因素，即在农产品供给充足的情况下，货币供给量明显改变，也可能不会影响农产品价格，这样，所谓的农产品价格传导效应也不存在。但是，如果农产品供求关系偏紧，且货币供给十分宽松，则农产品价格不仅会出现明显上涨，而且农产品价格对居民消费价格的传导效应也会比较明显。

通过对改革以来我国货币供给量年度同比增长率与农产品价格变动率的互相关分析，初步表明货币供给量增长率的变化总体上，或者平均来说，对农产品价格变动的影响比较小。但是，这并不表明我国的货币供给量对农产品价格的影响不存在。实际上，影响农产品价格变动的因素很多，货币供给量对农产品价格变动的影响能否显现，并不能仅仅从总体的影响，或者说从多数年份货币供给量常规增长来进行考察。

1987-1989年期间，我国农产品生产价格较上年上涨率连续3年超过12%。其中，1988年农产品生产价格较上年上涨率达到23.0%，1989年农产品生产价格较上年上涨率仍然维持在15%。对应地，1988年流通中现金（M0）较上年增长率达到46.7%，是20世纪80年代相当高的年份（见图6）。

1993-1995年期间，我国农产品生产价格较上年上涨率平均超过20%。其中，1994年和1995年农产品生产价格较上年上涨率分别为39.9%和19.9%，是建国以来罕见的农产品价格连续大幅度上涨的两个年份。对应地，1992年和1993年狭义货币供给量（M1）同比增长率分别为35.9%和38.8%，明显地高于一般年份的狭义货币供给量（M1）增长率。

我国的货币供给量增长对农产品价格变动的显著影响不但表现在极端的货币供给量急剧增长的阶段，而且对应于货币供给量增长急剧变缓而出现在农产品价格明显下跌的情形。

1989年，我国流通中现金较上年增长率由1988年的46.7%回落到9.8%。对应地，1990年和1991年农产品生产价格分别较上年下跌了2.6%和2.0%。

1997-2000年，我国农产品生产价格连续4年下跌。其中，1999年农产品生产价格较上年下跌了12.2%。对应地，这4年狭义货币供给量（M1）同比增长率相对较低，特别是1998年狭义货币供给量（M1）同比增长率仅为11.9%，出现了比一般年份货币供给量增长率明显低得多的情形。

可见，我国农产品价格大幅度上涨的前期，往往会对应于货币供给量的急剧增长；而农产品价格明显下跌，往往会对应于货币供给量的急剧回落。这种现象虽然不能说明货币供给

量增长率急剧变化是农产品价格明显变动的充分条件，但可以认为货币供给量增长率急剧变化是农产品价格明显变动的必要条件。

关于农产品价格变动对CPI的影响程度，至少取决于三个方面的因素：其一，农产品价格的变动幅度；其二，城乡居民食品消费在总的消费支出中的份额；其三，食品价格变动所产生的连锁反应情况。

长期以来，我国CPI中食品消费价格的权重一直相对较高，导致CPI对食品消费价格上涨十分明显。自2004年以来，我国食品消费价格曾出现过几轮明显上涨，特别是2007年和2008年，并且2010年食品消费价格明显上涨，直接带来CPI的上涨。食品消费价格上涨带来CPI走高，社会上一部分学者认为这主要是食品消费价格权重过高所形成的，因而主张应调低食品消费价格指数的权重。

CPI是判断宏观经济运行的一个重要“晴雨表”。在我国，第一产业增加值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重大约10%，第一产业就业人数已经降到不足3亿人，且第一产业吸纳的就业人员不是青壮年的背景下，不能再以CPI作为判断国民经济波动周期阶段的指标。如果仍然坚持以CPI作为判断宏观经济是否发生了通货膨胀或者通货紧缩，或者是经济在扩张，还是在收缩，则需要更大幅度调低食品消费价格权重。

食品消费支出，特别是粮油消费支出比重虽然整体上下降，但是食品价格变动的连锁反应机制可能仍然存在。稀缺要素价格对价格整体水平具有决定性作用。一些农产品，特别是粮油主要依赖相对稀缺的耕地来生产。资源相对稀缺的农产品价格在物价体系中具有基础性作用。如粮油价格上涨，可能带来农产品比价的调整，从而带动农产品及其食品价格整体水平的提高。

我国政府调控农产品价格的政策思路

农产品价格的不规则周期性波动，其积极意义在于调节供求关系，优化配置农业资源，调整相关主体，特别是生产者、消费者和经营者的利益关系。试想，如果农产品市场价格完全停滞或者一味地下跌，则农业生产者就难以提高收入；如果农产品市场价格持续上涨，虽然对生产者有利，但是也可能带来市场的人为操纵，放大波动。农产品市场价格只涨不跌，生产者和经营者必然会通过库存调整追求更高价格。增加库存，尽可能减少早期供给，这必然又会带来市场价格的过度波动。农产品价格的不规则周期性波动，意味着农产品生产经营始终存在着风险，没有确定性的只赚不亏的选择。在2010年12月国务院出台16条政策措施稳定消费价格措施之前，多数农产品价格只涨不跌，在一定程度上怂恿商人增加库存，通过囤积谋取高额利润。

从各国政府调控价格目标来看，一般都选择了稳定农产品价格。但是，各国的农产品价格的实际运行都会呈现出周期性波动。发挥市场价格机制调节农产品供求关系，理应允许农产品价格的周期性波动。理解政府稳定农产品价格目标与实际中不可避免地出现农产品价格波动之间的关系，可能在于政府调控农产品价格目标及其选择的政策措施和手段，应尽可能避免放大波动的发生，而不是消除波动。

通过改革以来影响我国农产品价格周期性波动的主要因素分析看出，在农产品价格上涨压力比较大的情形下，要稳定农产品市场，除了防止经济过热和调整货币政策外，还需要采取一些直接作用于农产品生产流通消费的政策措施，使农产品价格调控朝着有利于农民发展生产和不增加低收入消费者负担方向变化。要鼓励农业生产，保持农产品生产价格合理水平，通过增加农产品有效供给促进农产品价格回稳；提高流通效率，降低流通费用，促进食品消费价格稳定；规范在农产品价格形成中具有影响力的主体行为，继续监管好重点市场，避免农产品价格异常波动；稳定农业生产资料价格，避免新一轮农业生产成本推动价格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