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章注释定稿

“名之谓谥之也，谥以幽、厉，以章其恶，百世传之，孝子慈孙，何能改也！”①

3．曰、为、谓之

这组术语主要是用定义的方式来进行解释。行文结构形式一般为：解释内容+曰（为|谓之）+被释词。如：

《周易·颐》六二：“颠颐，拂经于丘。颐，征凶。”王肃注：“养下曰颠。”②按照汉人的看法，《颐》初为阳，二为阴，爻位正常；六五为阳位，却是阴爻，阴爻居阳位，爻位不正常。二爻满足了处于下位的初爻的要求，这就是王肃所说的“养下”；但它没有呼应处于上位的六五，这是没有“奉上”。因此这一爻属于凶爻。

“曰”还常用来比较异同。如：

《毛诗·绿衣》：“绿兮衣兮，绿衣黄裳。”毛传：“上曰衣，下曰裳。”笺云：“妇人之服，不殊衣裳，上下同色。今衣黒而裳黄，喻乱嫡妾之礼。”③

《尚书·费誓》：“马牛其风，臣妾逋逃，勿敢越逐”。 伪孔传：“役人贱者男曰臣，女曰妾。”④ 《尚书·洪范》：“睿作圣” 伪孔传：“于事无不通谓之圣。”⑤ 4．犹、貌（皃）

“犹”的意思是“相当于”，主要用来解释意义相近或相关的词，有时也用来解释文字假借现象。 礼记《礼记·哀公问》：“孔子对曰：‘贵其不巳如日月东西相从而不巳也。’”郑注：“已犹止也。”

⑥

“已” 与“止”词义相当。

《毛诗·桃夭》：“之子于归，宜其家人。”郑笺：“家人，犹室家也。”“室家”，指夫妇。家

⑦

人、室家，语义相近。

“貌”也写作“皃”，相当于“??的样子”，多用来说明词语所指对象的形状、特征等。如： 《周易·泰》初九：“拔茅茹以其汇，征吉。” 王弼注：“茅之为物，拔其根而相牵引者也。茹，相牵引之貌也。”⑧

“貌”也常用以训释形容词。如：《尚書·大禹謨》：“济济有众，咸听朕命。”伪孔注：“济济，众盛之貌。”⑨《诗·国风·南风·桃夭》：“桃之夭夭，其葉蓁蓁。”毛传：“蓁蓁，至盛貌。” ①《孟子》，《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七，第7页。 ②（唐）李鼎祚：《周易集解》，中国书店1984年版，卷六，第9页。 ③《毛诗》，《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二，第3页。 ④《尚书》，《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十三，第3页。 ⑤《尚书》，《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七，第2页。 ⑥《礼记》，《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十五，第5页。 ⑦《毛诗》，《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一，第8页。 ⑧《周易》，《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二，第1页。 ⑨《尚书》，《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二，第5页。 ⑩《毛诗》，《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一，第8页。

13

⑩

5．之言、之为言

“之言” 、“之为言”意思相当于“说的是”、“指的是”，一般是用来解释音同音近、意义相通的词。

《礼记·中庸》：“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 郑玄注：“‘而’之言‘女’也，谓中国也。” 上古“而”在日母之部，“女”在日母鱼部，音近义通，“而”可训为“女”(汝),当“你”讲，因此以“之言”为释。

《仪礼·觐礼》：“侯氏裨冕，释币于祢。”郑玄注：“裨冕者，衣禆衣而冠冕也。禆之为言埤也。天子六服，大裘为上，其余为禆。”“之为言”相当于“之言”。裨、埤同为并母支部，都含有低下、次等的意思，音近义通。禆衣相当于次等的衣服。周代有大裘、衮衣、禅衣、罽衣、絺衣、玄衣六服，后五服均为禆衣。

有的时候，它们也用来解释通假字。格式为：借字+之言（之为言）+本字。如：

《毛詩·生民》：“克禋克祀，以弗無子。”郑玄箋：“‘弗’之言‘祓’也。姜嫄之生后稷如何乎？乃禋祀上帝於郊，禖以祓除其無子之疾，而得其福也。”这是说，‘弗’是‘祓’假借字，‘祓’，祓除，用祭祀祈祷的方式消除。

不过，偶尔也可看到，“之言” 、“之为言”用于一般语义解释，与声音和通假没有关系。如：《周易·乾》初九：“潜龙勿用。”《文言》：“潜之为言也，隐而未见，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④

6．读为、读曰 ；读若、读如

读为、读曰，意思相当于“读作”、“读音是”，在注音的同时还说明通假、假借现象。格式为：借字+读为（读曰）+本字。如：

《毛诗·豳风·七月》：“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郑玄笺：“喜，读为饎；饎，酒食也。”⑤喜本音xǐ，读为“饎”，则chì，这是注音；读为的意思，不仅“喜”读“饎”之音，而且也取“饎” 之义，作“酒食”解。

这两个术语也用来说明古今字。如：

《荀子·富国篇》 ：“?姻娉内，送逆无礼。”扬倞注：“内读曰纳，纳币也。”“纳”属于后起

⑥

③

②

①

字，最初写作“内”。

读若、读如，意思相当于“读音象??” “象??那样读”，主要是用比拟方法来说明字音。其拟 ①《礼记》，《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十六，第2页。 ②《仪礼》，《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十，第2页。 ③《毛诗》，《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十七，第1页。 ④《周易》，《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一，第4页。 ⑤《毛诗》，《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十四，第2页。 ⑥《荀子》，《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六，第3页。

14

音用字与注释对象有的音同，有的音近。如：《周礼·冬官考工记·函人》：“为甲，犀甲七属，兕甲六属，合甲五属。”郑玄注：“属，读如灌注之注，谓上旅下旅札续之数也。”“属”自有此音，郑注特以明音读。

读若、读如有时也用来说明通假现象。《楚辞·离骚》：“飘风屯其相离，帅云霓而来御。”洪兴祖补注：“御读若迓。”“御”通“迓”，迎接的意思。

7．词、辞、语助

词、辞、语助是古注对虚词的称呼。如：《周易·损》：“曷之用二簋，可用享。”王弼注：“曷，辞也。曷之用，言何用丰为也。”又如：《楚辞·东皇太一》：“蹇将憺兮寿宫。”王逸章句：“蹇，词也。” “蹇” 属于语首助词。再如：《左传·隐公二年》：“立穆公,其子飨之,命以义夫!”杜预注集解：“夫，语助。”“夫”是句末语气词。

古注对虚词的解释很简单，一般只标明大致类别，有时也对其属性、功能略加说明。如：《毛诗·麟之趾》：“于嗟麟兮”毛传：“于嗟，歎辭也。”又如：《楚辭·離騷》：“羌内恕巳以量人”王逸章句：“羌，楚人語詞也。”

二、注释的基本类型

注释的类型，可以从不同的观察角度去划分。按注文与原文的关系，可分单行注、随文注；按注释与原文作者的关系，可分自注、它注；按注释者数量，可分独注、集注；按注释的主要目标，可分字词体、音义体、章句体；按注释时间先后，可分首注、补注；按繁简程度，可分简注、详注。等等。试分述如下：

1．单行注、随文注

单行注是指注文在正文之外单独成书，随文注则是将注文夹附在正文之中。早期的注释，如《左传》、《公羊传》、《谷梁传》注《春秋》，伏生《尚书大传》注《尚书》，注与经各自单行。随文注大约出现在西汉时期。司马迁作《史记》，其《三代世表》自注，已有其例。这种体式，是为了顺应阅读的需要。《三国志·魏书》载：“帝又问曰：‘孔子作《彖》、《象》，郑玄作注，虽圣贤不同，其所释经义一也。今《彖》、《象》不与经文相连，而注连之，何也？’俊对曰：‘郑玄合《彖》、《象》于经者，欲使学者寻省易了也。’”⑧将注文与正文集中在一起，既可避免翻检之劳，又可使文、注相互映证，对阅读正 ①《周礼》，《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十一，第26页。 ②《楚辞》，《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一，第30页。 ③《周易》，《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四，第12页。

④《楚辞》，《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二，第5页。

⑤（晋）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二，第7页。 ⑥《毛诗》，《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一，第11页。 ⑦《楚辞》，《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书店1989年版，卷一，第11页。 ⑧（晋）陈寿：《三国志》，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36页。

15

⑦

⑥

⑤

④

③

②

①

文、理解注文，都有好处。所以现在我们看到的，大都属于随文注。随文注中，有一种叫做合本子注的，起源于佛经义书。传入中国的佛经，最初同一经书往往有不同译本。后来，“以一本为正文，为母；以他本为注文，为子；合而为一以便研寻，于是有合本于注之体也。”①

值得注意的是，有的最初为单行注，后人写刻刊行时，为了阅读便利，就将它们与原文并在一起。所以，现在我们所见到的随文注，有可能一开始就是这种体式，也有可能是后人合刊的。

2．自注、它注

为别人的书作注，叫它注；为自己的书作注，叫自注。上面提及，司马迁作《史记·三代世表》就已有自注。班固《汉书》的表、志也含不少自注。后代史书多袭其成例。而历代诗词文集中，如题注之类，也时有所见。自注之作，诚如章学所言，或明“述作之本旨”、或明“大纲细目之规矩”、或“行文所载之事实，有须详考颠末”。当然，自注只是著述的补充手段，所占的篇幅一般不大，因此最常见的还是它注，其源头可以追溯到先秦。

3．独注、集注

一人或数人合作注同一部书，如郑玄的《周礼注》、邢昺等人的《尔雅疏》，叫独注。汇编或综合不同注家对同一古籍的注释，叫集注。集注异名很多，又称“集解” 、“集传”、“集说”、“集释”、“集疏”、“集证”、“训纂”、“诂林”等。集注荟萃众说，资料集中，为择善而从以正确理解原文提供了便利。如唐李鼎祚《周易集解》，汇集汉魏至唐初三十五家易说，那些易说原著早已亡佚，所以它成为我们了解早期象数派易学最重要的典籍。

4．字词体、音义体、章句体

注释首先要解决的是字詞问题。字词的形、音、义，是字词体、音义体的基本内容。字词注以解释字词为主。如王弼的《周易注》、郭璞的《尔雅注》、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等，都是以解释字词为主的注释专著。

音义也叫音、音释、音训、音注，主要为疑难字词注音，有的也兼释语义。如郑玄《尚书音》、服虔的《汉书音训》、陆德明《经典释文》、曹宪《博雅音》、史炤的《资治通鉴释文》等，都是以释音为主的注释著作。

章句体主要是对原文句读、篇题、句意、段意、全文大意的诠释。如欧阳生的《尚书欧阳章句》、王逸的《楚辞章句》、赵岐的《孟子章句》、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等等。在汉代，这种体式曾经盛极一时。

5．首注、补注

首注是“指某一典籍的最早的注释。”③例如《史记》的首注应该是东汉延笃的《史记音义》①，《素 ① 程千帆：《程千帆先生全集》（5），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91页。

②（清）章学诚撰：《章学诚遗书》，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年版，第42页、第139页。 ③ 汪耀楠撰：《注释学钢要》，语文出版社，1991年版，第61页。

16

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