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水浒》后记十二：乱世出家人

《水浒传》读后让笔者哭的死去活来的问题十二：乱世出家人

梁山好汉中佛门中人有鲁智深、武松，道教中人有公孙胜、樊瑞，都是出家人。征方腊后，戴宗也在泰安州岳庙出家当了道士。这几位的运气都很好，除了武松丢了一条胳膊，每个人都保住了命。

除了上述好汉，书中还写了许多出家人。这些人或僧或道，活跃在大宋朝的各个地域，从大都市东京到蓟州的二仙山，都有他们的身影。

从书中所写来看，貌似道士比和尚更牛一些。书中的宋徽宗就有一个道教的名号“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楔子里出现的张天师也很神气，戏耍洪太尉的情节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张天师一会儿让太尉背着诏书手提香炉步行上山，一会儿又用猛虎巨蛇来吓唬太尉，在把洪太尉吓得半死以后，自己乘鹤驾云往东京去了。书中说：“这代天师，非同小可。虽然年幼，其实道行非常。”张天师戏耍洪太尉的情节，说明他能够知道过去未来之事，能够腾云驾雾，不是普通的道士，至少是半仙之体。

蓟州二仙山紫金观的罗真人，是当地老百姓心目中的活神仙。罗真人也能够知道过去未来之事，他预先知道李逵要来砍杀，就用葫芦变成自己和道童的模样。李逵一斧头把葫芦变成的假真人砍死，流出的却是白血，以至于李逵大为佩服，“眼见得这贼道是童男子身，颐养得元阳真气不曾走泄，正没半点的红”。罗真人也有腾云驾雾的本领，一块手帕就能化成云朵，载着公孙胜、戴宗等人在天上飞。罗真人手下还有两千余员金甲神将，其中的两名把李逵押到蓟州的监狱里。李逵在狱中遭受淋狗血、灌粪尿各种折磨，还被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从此后，李逵不仅提到罗真人就胆战心惊，就是对公孙胜也心怀余悸。

公孙胜也不简单，得到了罗真人的真传“五雷天心正法”，以此对付了同样有道术的高廉。宋江为了对混世魔王樊瑞示好，让公孙胜把“五雷天心正法”传给了樊瑞。打方腊时，宋江大军遇到了郑魔君、包道乙等道术之士，幸亏有樊瑞抵挡，才避免了全军覆没。

上述那么多道士，都具有神秘的特异功能，在书中地位很高，这也体现了中国文化的巫魅色彩。在民间巫文化中，道士具有通天达道的特殊本领，他们能够预知未来之事，也能够驱神作鬼，一般好汉根本不是对手。书中的道士好像都很厉害。瓦罐寺的邱小乙，与生铁佛崔道成赶跑了瓦罐寺的老和尚，喝酒吃肉玩女人，专在赤松林抢劫。蜈蚣岭王道士更加歹毒，杀害了施主全家，霸占了人家的女儿和全部家产。

说了道士，再说和尚。修行最高的和尚是智真长老。鲁智深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对智真长老心怀敬畏，离开五台山后还经常提起师傅的名讳。智真长老两次赠送鲁智深偈言，事后都得到验证。智真长老预言鲁智深日后正果非凡，也是灵验无比，这说明他确实佛法高深。智真长老的五台山是佛教大丛林，有五、七百僧人，这说明智真长老具有比较强的管理能力和崇高的威望。这些僧人因何而出家？可能有像鲁智深这样犯了法逃避惩罚的人，也有出于信仰而出家的人，以及为了谋生而剃发入寺的人。这些僧人大多佛法修为不怎么深，在庙里也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智真与罗真人相比好像更加具有人间性。罗真人手下有金甲神人，还有一大批具有特异功能的上首弟子，被百姓视为活神仙。智真长老则是深通人情世故的老人，从他处理和赵员外的关系以及对待鲁智深的过失等方面看来，他已经真正参悟了世

间的奥秘，所以我们从他身上经常能够感受到一种慈祥和亲切，感受到高僧大德的人间温情。

东京大相国寺的智清长老把庙宇当成行政单位来管理，从管菜的菜头到监院、方丈，分成N多等级，都有细密的考核标准。此人如果活在现在，一定是副部级和尚。

蓟州报恩寺的裴如海，本来是绒线铺的小官人，出家做了和尚，还要追求男欢女爱。海和尚爱上干爹的女儿潘巧云，以做斋事、看佛牙为名勾搭成奸。此后，只要杨雄值班，海和尚就到杨家幽会潘巧云。杨雄的结义兄弟石秀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看破了门道，设计杀死了这一对欢喜冤家。

瓦罐寺的老和尚，是一群可怜人。庙宇被崔道成霸占了，连栖身之地都没有，好不容易化了一点米，熬了一锅粥，还被不知实情的鲁智深抢吃了。等到鲁智深弄清实情，要为老和尚出头时，老和尚们发现饿着肚子的鲁智深根本不是崔道成、邱小乙两人联手的对手，害怕遭到恶僧报复，都自杀死了。同样可怜的还有宝珠寺的和尚们，全被二龙山山大王邓龙杀了。

书中所写僧道，不少是杀人放火的江湖人。瓦罐寺的崔道成、邱小乙主要靠抢劫为生。方腊手下的邓圆觉、包道乙也是绿林好汉出身。武松、鲁智深这类了弥天大罪逃入佛门的人，只要搞到一道度牒，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出家人，从此以往的罪过一笔勾销。宋朝的度牒很值钱，多的时候能够卖到500贯一道。孙二娘把死于非命的头陀留下来的度牒给武松用，不要一文钱的报酬，的确是江湖人非常讲义气的做法，难怪鲁智深一直称赞孙二娘“端的好义气”。

出家人本来是宗教价值的宣传者，但书中不少人出于生计被迫遁入空门，做和尚、做道士和上山做强盗一样都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生活方式。这些没有信仰的出家人往往比在家人还要凶狠。武松变成行者以后杀气很盛，连小道童也拿来试刀。社会上对和尚道士的评价也不高。桃花村刘太公问鲁智深：“师父肯吃些晚饭，不知肯吃荤腥也否？”说明在当时人们心目中，和尚不守戒律司空见惯。同样是和尚，五台山的和尚美誉度就比较高。鲁智深到东京大相国寺去，途经桃花村，要求借宿，遭到庄客的拒绝和谩骂。后来说了一句“我是五台山来的僧人”，就受到了礼遇。

书中不遵守戒律的僧道到处都是，说明社会核心价值的崩溃。出家人与官员一样，都是社会价值的人格象征。无官不贪，加上杀人放火的僧道遍地都是，预示着大宋社会即将面临大的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