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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交流,甚至可以用蜀语进行教学。“依宽为弟子恒近千人”,显然这些人又不全系蜀人,而是当地人为主。(3)葛洪《抱朴子》又说“宽弟子转相教授,布满江表”,这里没有说明有多少人,但是我们可以知道,李宽的再传弟子亦应多为吴人。吴语和蜀语有接触、融合的关系,所以中上古时期吴人把笔叫“不律”,蜀人把笔叫“不律”,只是时代有所不同罢了。(4)除表明了当时蜀语和吴语的区别外,在中国传
世文献中,第一次提出了“蜀语”这个地域方言的概念。
以郭璞(276-324)四注(《尔雅注》、《方言注》、《山海经注》、《穆天子传注》)为代表,这一时期的一些传注记录了不少方言词语。据华学诚统计,见于以上四注的方言词有264条。xx[xx]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郭注《方言》,他把晋代常用方言词与杨雄所记方言词做比较,是一部两个朝代方言俱载之书。故王国维针对此书说:“景纯注《方言》时,全以晋时方言为根据,故于子云书时有补正。读子云书可知汉时方言,读景纯注并可知晋时方言。张伯松谓《方言》为‘县之日月不刊之书',景纯之注亦略近之矣。”“景纯注《方言》,全以晋时方言为本,晋时方言,较子云时固已有变迁,故注中往往广子云之说,其例有广地,有广言。就广地言之,有子云时一方之言,至晋时为通语者”,“又汉时此方之语,晋时或见于彼方”,这是广地的二例;广语亦有二例,“今虽与古语同,而其义广狭迥异,或与之相涉”;除了“语
同而义稍异”外,又有“义同而语异者”。xxi[xxi]
陆法言《切韵》中记录的方言词刘红花(2003)作了研究,认为由《切韵》而成的《广韵》所载43条方言词可以在今本杨雄《方言》或郭璞《方言注》、《尔雅注》及它书中找到,其余24条在今本杨雄《方言》查不到,他们可能出自十六国时期刘昞著的《方言》及后来王浩著的《方言》,可惜二本《方言》均佚;也可能系指与当时通语相对的方言、俗语。而能够找到的43条,应该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保留在人们的
交际语言中。xxii[xxii]
顾野王(519~581年)的字书《玉篇》也搜集了不少的方言词,据田膂(2009)研究,是书共载76条。这些方言词与先秦两汉时期相较,有的方言词的使用区域发展到现代已经有所变化。有的方言词使用区域扩大,有的方言词使用区域转移,有的方言词使用区域缩小乃至消失了。当然,也有的方言词使用区域依
然保持不变xxiii[xxiii]。
除了对方言现象的记录描写外,这一时期还对方言现象有了初步的理论总结。陆法言《切韵序》谈到
当时方言的不同,包括:
(1)方言之间声调的不同:“以古今声调既自有别,诸家取舍亦复不同,吴楚则时伤轻浅,燕赵则多
涉重浊,秦陇则去声为入,梁益则平声似去。”
(2)方言之间韵部的不同:“支脂、鱼虞共为一韵,先仙、尤侯俱论是切。”
(3)在不同的语境中应该有不同的正音标准:“欲广文路,自可清浊皆通;若赏知音,即须轻重有异。”
(4)指出此前韵书的方言特色:“吕静《韵集》、夏侯咏《韵略》、阳休之《韵略》、周思言《音韵》、
李季节《音谱》、杜台卿《韵略》等,各有乖互,江东取韵,与河北复殊。”
(5)提出《切韵》的编撰指导思想和处理方言分歧的原则:“因论南北是非,古今通塞,欲捃选精切,除削疏缓,萧、颜多所决定。” 陈寅恪指出:“陆法言自述其书之成,乃用开皇初年刘臻等八人论难之纪录为准则,以抉择诸家音韵古今字书之是非而写定,是此书之语音系统,并非当时某一地行用之方言可知。”
另则,五位北方籍与会学者“出生成长之地,俱在东方,宜非操用长安之方言者也。”xxiv[xxiv] (6)叙述成书的过程:“魏著作谓法言曰:‘向来问难,疑处悉尽,何为不随手记之?我辈数人,定则定矣。’法言即烛下握笔,略记纲纪。后博问英辩,殆得精华。”“ 遂取诸家音韵、古今字书,以前所
记者,定为《切韵》五卷。”
(7)论及教学实践贯彻正音标准:“今返初服,私训诸弟子,凡有文藻,即须明声韵。” 陆德明(约550-630)《经典释文序》亦谈到这一时期的方言分歧:“夫书音之作,作者多矣。前儒撰著;光乎篇籍,其来既久,诚无间然??楚夏声异,南北语殊,是非信其所闻,轻重因其所习,后学钻仰,罕
闻指要。夫筌蹄所寄,惟在文言,差若毫厘,谬便千里。” xxv[xxv]
颜之推(531—595)是魏晋南北朝方言学理论的标志性人物,他的《颜氏家训·音辞》是研究这段时期方言的理论总纲。对这篇文章和他关于方言其他论述的解读,可以看出颜氏方言学思想全面而系统,已涵盖了今天方言学的主要内容,即使今天的方言学理论,也还没有完全超越他所界定的范围。这表明魏晋南北朝时期方言学理论体系已经完全成熟。如果说,扬雄《方言》是先秦到西汉时期汉语方言调查的集大成者,则也可以这样说,《音辞篇》是汉语历史方言学理论建立的里程碑。对《音辞篇》的解读,周祖谟、
王利器先生已经做得非常详细。xxvi[xxvi]这里对他的理论建树再做一些分析。
(1)颜氏指出了方言存在的客观必然性及发生学原理:“夫九州之人,言语不同,生民已来,固常然矣。”方言差异的原因有三:一是地域的原因,“南方水土和柔,其音清举而切诣,失在浮浅,其辞多鄙俗;北方山川深厚,其音沈浊而鈋钝,得其质直,其辞多古语。”二是时代的原因,“古今言语,时俗不同;著述之人,楚、夏各异”。三是语言接触与交流方面的原因,“吾见王侯外戚,语多不正,亦由内染
贱保傅,外无良师友故耳。”
(2)颜氏进行了汉语方言的分区并提出了分区的标准。从大的方面而言,颜氏认为有南方方言和北方方言两个大的分区。文中每每言及“南人”、“北人”、“南方”、“北方”;次之,有各个次方言区,如“关中”、“鲁”、“江南”、“河北”;再次,还有方言点,如“岐山”。唐长孺先生曾经解释说:“从来引这一段来说明南北学风的都以为褚裒、孙盛和支道林所说的南、北就相当于以后南北朝的界限。我觉得在东晋时可能范围有些出入。褚裒(季野)为阳翟人,孙盛(安国)是太原人,所谓南北应指河南、北。东迁侨人并不放弃原来籍贯,孙褚二人的对话只是河南北侨人彼此推重,与《隋书·儒林传序》所云:
‘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虽同是南北,而界限是不一致的。”xxvii[xxvii]胡宝国《两晋时期的“南人”、“北人”》:“分析魏晋人用语习惯,可知‘南人’就是指南方人,‘北人’就是指北方人,与大河南北没有关系。”xxviii[xxviii]关于南北方言的问题,刘晓南先生曾有过详尽的研究。xxix[xxix]颜氏提出以可懂度作为区别不同方言的标准。“冠冕君子,南方为优,阎里小人,北方为愈;易服而与之谈,南方士庶数言可辨,隔垣而听其语,北方朝野终日难分。而南染吴越,北杂夷虏,皆
有深弊。”xxx[xxx]
(3)颜氏指明了南北两大方言语音的主要差别。 “北人之音,多以举、莒为矩;唯李季节云:‘齐桓公与管仲于台上谋伐莒,东郭牙望见桓公口开而不闭,故知所言者莒也。然则莒、矩必不同呼。’此为知音矣。” 从语言实际看,“谬失轻微者”如南方人把“钱”读成“涎”,把“石”读成“射”,把“贱”读成“羡”,把“是”读成“舐”;北方的人把“庶”读成“戍”,把“如”读成“儒”,把“紫”读成“姊”,把“洽”读成“狎”。“如此之例,两失甚多。”当然,他所指出的方音歧异显然仅是大概,远
远不是当时各地方音歧异的全部现象。
(4)颜氏批评了方言中的一些不规范现象,提出正音的标准。从音韵学文献看,“李季节著《音韵决疑》,时有错失;阳休之造《切韵》,殊为疏野。”“自兹厥后,音韵锋出,各有土风,递相非笑,指马之谕,未知孰是。”而正音的标准则是“共以帝王都邑,参校方俗,考核古今,为之折衷。搉而量之,独金陵与洛下耳。”能够做到贯以正音的榜样并不多,“至邺已来,唯见崔子约、崔瞻叔侄,李祖仁、李蔚兄弟,颇事言词,少为切正。”这段话中的“谬失”“为”“错失”“疏野”、“讹替”都是以通语(帝王都邑音)为标准。具体地说,是以金陵、洛下二音为标准。而“切正”、“正”指的则都是标准音。“参校”、“考核”、 “折衷”、“榷量”,说明颜氏确定标准语时所做的大量分析、综合、比较、研究的工
作。
(5)颜氏总结了方言研究的材料和方法。材料有二,一是历代文人所著的文献中保留着方言现象,这是研究历史方言的材料。“春秋标齐言之传,离骚目楚词之经”,“《苍颉》训诂,反‘稗’为‘逋卖’,反‘娃’为‘于乖’;《战国策》音‘刎’为‘免’,《穆天子传》音‘谏’为‘间’;《说文》音‘戛’为‘棘’,读‘皿’为‘猛’;《字林》音‘看’为‘口甘反’,音‘伸’为‘辛’;《韵集》以‘成、仍、宏、登’合成两韵,‘为、奇、益、石’分作四章;李登《声类》以‘系’音‘羿’,刘昌宗《周官音》读‘乘’若‘承’;此例甚广,必须考校。前世反语,又多不切,徐仙民《毛诗音》反‘骤’为‘在遘’,《左传音》切‘椽’为‘徒缘’,不可依信,亦为众矣。”二是当代的文士、达官的言、文,这是研究当代方言的材料。“今之学士,语亦不正;古独何人,必应随其伪僻乎?《通俗文》曰:‘入室求曰搜。’反为兄侯。然则兄当音所荣反。今北俗通行此音,亦古语之不可用者。玙璠,鲁人宝玉,当音余烦,江南皆音藩屏之藩。岐山当音为奇,江南皆呼为神只之只。江陵陷没,此音被于关中,不知二者何所承案。
以吾浅学,未之前闻也。” 他认为研究方言,当以方音为主,如扬雄著《方言》,虽然“其言大备”,但是只是“考名物之同异,不显声读之是非”。只有郑玄、高诱、许慎、刘熹之后,人们才注意到音韵问题。但是因为两个方面的原因,“古语与今殊别,其间轻重清浊,犹未可晓”和“内言外言、急言徐言、读若
之类”,因而人们对音韵并不甚了解,更谈不上研究方音。
(6)指明方言与通语的区别和多音多义现象。 “诸字书,‘焉’者鸟名,或云语词,皆音‘于愆反’。自葛洪《要用字苑》分‘焉’字音训:‘若’训‘何’训‘安’,当音于愆反,‘于焉逍遥’,‘于焉嘉客’,‘焉用佞’,‘焉得仁’之类是也;若送句及助词,当音矣愆反,‘故称龙焉’,‘故称血焉’,‘有民人焉’,‘有社稷焉’,‘托始焉尔’,‘晋、郑焉依’之类是也。” 在不同的方言中,因为演化的进度不同,而语言的词语读音随之而别。“江南至今行此分别,昭然易晓;而河北混同一音,虽依古读,不可行于今也。”“夫物体自有精粗,精粗谓之好恶;人心有所去取,去取谓之好恶。此音见于葛洪、徐
邈。而河北学士读《尚书》云好生恶杀。是为一论物体,一就人情,殊不通矣。”
(7)指出方言语法:“江南学士读《左传》,口相传述,自为凡例,军自败曰败,打破人军曰败。诸记传未见补败反,徐仙民读《左传》,唯一处有此音,又不言自败、败人之别,此为穿凿耳。” 这是句法的方言现象。“邪者,未定之词。左传曰:‘不知天之弃鲁邪?抑鲁君有罪于鬼神邪?’庄子云:‘天邪地邪?’《汉书》云:‘是邪非邪?’之类是也。而北人即呼为‘也’,亦为误矣。难者曰:‘《系辞》云:“乾坤,易之门户邪?”此又为未定辞乎?’答曰:‘何为不尔!上先标问,下方列德以折之耳。’”
这是词法的方言现象。
(8)指出方言不正,引起避讳等文化现象的混乱。颜氏说:“河北切攻字为古琮,与工、公、功三字不同,殊为僻也。比世有人名暹,自称为纤;名琨,自称为衮;名洸,自称为汪;名(素勺),自称为獡。非唯音韵舛错,亦使其儿
孙避讳纷纭矣。”
(9)提出教育中当以正音为准:“吾家儿女,虽在孩稚,便渐督正之;一言讹替,以为己罪矣。云为品物,未考书记者,不敢辄名,汝曹所知也。”颜之推《颜氏家训·教子》又说:“齐朝有一士大夫,尝谓吾曰:‘我有一儿,年已十七,颇晓书疏,教其鲜卑语及弹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事公卿,无不宠爱,亦要事也。’吾时俛而不答。异哉!此人之教子也,若由此业自致卿相亦不愿汝曹为之。”“梁世有一侯,尝对元帝饮谑,自陈‘凝钝’,乃成‘飔段’,元帝答之云:‘飔异凉风,段非干木。’谓‘郢州’为‘永州’,元帝启报简文,简文云:‘庾辰吴入,遂成司隶。’如此之类,举口皆然。元帝手教诸子侍读,以
此为诫。”
(10)指出研究方言,当求本字。“甫者,男子之美称,古书多假借为父子;北人遂无一人呼为甫者,亦所未喻。唯管仲、范增之号,须依字读耳。”《勉学》:“吾在益州,与数人同坐,初晴日晃,见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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