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问题举目皆是 实战演练啼笑皆非 - 国家安监总局安全生产应急预案管理专项检查组赴河北沧州暗查记

1月22日，星期三。

这一天，由国家安全生产应急救援指挥中心信息管理部主任雷长群带队的国家安监总局安全生产应急预案管理专项检查组准备赴河北暗查。

临行前，大家重温了关于山东省青岛市“11?22”中国石化东黄输油管道泄漏爆炸特别重大事故的相关报道。

“青岛事故充分暴露出应急预案不完善、政企衔接不够、培训演练不到位等突出问题，这次抽查就是要举一反三，防止再次发生类似事故。”雷长群说。

检查组除了雷长群和他的同事张明外，还有一位从国家安监总局专家库里抽调来的专家郝军。

在车上集合后，雷长群告诉大家：去沧州。他表示，为吸取2013年多起事故教训，这次要重点检查化工园区、中央企业、原油管道。此次检查的目标企业包括沧州大化TDI有限责任公司（中国化工集团公司控股，2007年发生一起爆炸事故，生产涉及光气和氯气，简称TDI公司）、中国海油中捷石化有限公司（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控股，石化企业，自建一条通自黄骅港的原油管道，简称中捷石化）、河北建新化工股份有限公司（民营上市公司，世界最大的染料中间体生产基地，生产涉及氨气，简称河北建新）。

随后，张明交给每个人一套材料，包括检查方案、企业资料、检查明细表及注意事项。雷长群就检查的重点、流程、任务分工等内容作出布置。

6时30分，北京的天还没亮，检查组已经上路，汽车沿着京开高速一路南下。 TDI公司：

演练现场不够紧张严肃

7时40分，汽车驶入河北境内。9时30分左右，检查组通过汽车导航系统到达TDI公司。检查组向公司保安讲明来意，5分钟后，TDI公司副总经理、总工程师高港赶到门口。

等候期间，检查组人员查看门口设置的安全告知牌和企业危险化学品警示标志。 张明向高港出示了证件，在保卫处进行登记后，检查组一行进入TDI公司，每人收到一份《入厂安全须知》。

在TDI公司会议室，雷长群和其他检查组成员与TDI公司总经理董培毅和有关管理人员进行了简短交流。

检查组选择TDI公司作为此次检查的首站，主要还是考虑到这家公司在2007年发生过一起爆炸事故。

2007年5月11日13时28分，沧州大化TDI有限责任公司TDI车间硝化装置发生爆炸事故，造成5人死亡、80人受伤，其中14人重伤，厂区内供电系统严重损坏，附近村庄几千名群众疏散转移。5月28日，国家安监总局对该事故进行了通报。

当郝军提到TDI公司2007年发生的那起爆炸事故时，TDI公司的管理人员都有些紧张。 为了让检查工作顺利进行，郝军话锋一转：“发现了问题固然不能回避，有好的做法也要予以肯定并进行推广。”

简单交流后，检查组开始检查厂区。

现场演练是此次检查的重要内容。10时20分，检查到加氢装置时，郝军宣布，装置氢气管线法兰发生泄漏并着火，要求马上启动应急预案。TDI公司陪同检查的人员有些不知所措，再三与郝军确认后，方才呼叫调度室报警。

4分钟后，企业消防队T消-02、T消-03、T消-05三辆消防车，10名应急救援人员赶到现场展开救援。然而，由于消防车布置不够合理，现场施救站位没有考虑火情，距离着火点太近，水带折叠难以快速出水。

此时，郝军又临时增加了一项内容：1人重度烧伤，现场指挥人员又赶紧呼叫对讲机。8分钟后，救护车到达，却迟迟不见有人下车，调转方向又离开了。经询问，现场指挥尴尬地解释道：“急救站里现在很多人在输液，医生一听是应急演练，就没有跟车到现场，现在车子回去拉医生了，一会儿就回来。”

4分钟后，救护车返回现场。在长达12分钟的时间里，现场没有人对烧伤者进行妥善看护或转移。当2名急救人员到达现场执行急救任务时，精神紧张，处置慌乱，没有检查伤情，还打翻了急救箱里的药品。为了迅速离开现场，烧伤人员不等急救人员搀扶，便自己爬上了担架。演练后，郝军就演练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战后集体列队讲评。

在检查到液氯储罐区时，郝军要求TDI公司针对“液氯储罐液位计下端连接处泄漏”进行第二次现场演练，此时距第一次演练结束不到10分钟。刚松一口气的陪检人员顾不上擦汗，立马宣布启动演练程序。

第二次演练中，大家明显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有了很大改进，但演练气氛仍然不够紧张，个别人员甚至面带微笑，“中毒人员”又一次自己爬上担架。

“同一个企业，在这个装置搞一次演练，在另一个装置再搞一次演练，这个方式好，事故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企业应该时刻绷紧应急这根弦。”张明说。

随后，检查组开始检查TDI公司的台账。在查看风险评估报告和应急资源调查报告时，企业提供的是危险源辨识评价表、应急器材清单和外部应急资源列表。雷长群指出了问题：“按照相关规定，企业编制应急预案前，应先进行风险评估和应急资源调查，科学评估已有的应急资源能否满足需要，不能仅是简单的列举。这是一个比较普遍的问题，青岛事故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危险因素辨识不到位。”同时，雷长群表示，下一步要将风险评估报告和应急资源调查报告纳入应急预案备案的必要附件。

在问到应急预案备案情况时，企业有关人员主动解释道：“我们去年就向省安监局报备了应急预案，由于评审专家组组长生病，所以备案评审一直未完成。同时抄送给了市安监局，不过没有具体的手续。”雷长群说：“中央企业所属单位与地方政府有关部门的应急预案衔接不紧密是一个普遍问题，下一步我们将抓紧研究强化备案的具体措施。”

记者看到，TDI公司有关应急预案演练的记录“存在的问题和改进建议”一栏居然空白。张明介绍道：“目前应急演练存在重形式、轻实效的情况，有关记录多是为了应付检查，没有把重点放在发现问题、改进工作、提升能力上面。”

检查结束时，已将近13时，检查组从企业有关人员那得知，沧州市安监局总工程师吴国智带着有关科室负责人也赶到了现场。随后，检查组在路边找了一家小饭馆，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研究下午的检查工作。

中捷石化：

应急救援指挥存在漏洞

饭后，检查组在汽车导航系统的指引下，于14时20分来到中捷石化。中捷石化并没有像TDI公司一样在厂区门口设置警示标志，提醒入厂注意事项。

这次，检查组改变了上午的策略，先检查中捷石化的应急预案管理。 检查组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中捷石化的应急预案管理台账进行了检查。

在检查风险评估和应急资源调查报告时，雷长群说：“企业的风险评估做得不错，但不是按照要求针对应急预案编制开展的，下一步还需要加强。”检查组同时发现，中捷石化应急预案评审报告上预案的修订日期和报告日期均是空白。

16时44分，在检查C4原料罐时，检查组设置了C4原料罐液位计法兰泄漏的事故情景，要求马上开始现场演练。

此时恰逢交接班，在现场人员采取警戒隔离措施之前，部分交接班人员闯入演练现场。“警戒隔离是现场处置的一项关键工作，青岛事故在警戒疏散方面的教训非常深刻，但不少企业应急演练的实战意识不强，气氛不紧张，感觉像演戏，这要是真的事故现场，后果就严重了。”雷长群说。

16时50分，消防车到了，而防止人员中毒和烧伤的应急队伍没有一同抵达现场。 演练过程中，检查组发现，中捷石化在应急救援的指挥上存在漏洞。指挥人员与应急救援人员的通讯指挥不够通畅，指挥命令传达落实不够迅速。当现场处置方案转为专项预案启动时，指挥人员又未能及时转换指挥层级。

来到中捷石化，检查组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检查该公司的输油管道。

现场演练结束后，检查组要求检查输油站，被告知最近的黄骅港站在百公里之外。 见天色已晚，检查组商定第二天一早杀一个回马枪，检查中捷石化的输油站。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企业怀疑，检查组迅速离开现场。

中捷石化黄骅港站： 调度人员一问三不知

第二天一早，7时30分，检查组驱车返回中捷石化，要求中捷石化带领检查组前去黄骅港站检查。

中捷石化有关人员连忙安排车辆带路，在驱车一个小时后，检查组来到了输油管线的首站。到了站前，中捷石化陪检人员解释道，黄骅港站虽然是中捷石化的资产，但在管道管理方面经验不足，故与中国石化集团管道储运公司徐州输油气技术服务分公司签订协议，委托其沧州输油处运营管理。

检查组发现，黄骅港站应急预案同样没有编制专门的风险评估和应急资源调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