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2014湖南张家界记叙文)

伤口

他坐在正午的阳光里，面前的细铁架上绑着一只口琴，额头扣脸颊土挂着亮晶晶的汗水。他微笑着，尽量用口琴吹出悦耳并且连贯的曲子。可是那曲子并不连贯，断断续续地，调子甚至跑出很远。他端坐着，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口琴声却并不停歇。他旁边放着一个红色的小塑料桶，偶尔有行人走上前来，往塑料桶里扔一张零钞或者一枚硬币。他并不看行人，更不理会那个塑料桶，只顾吹他的口琴。可是他的脸上分明写着感激，对好心人，对一张零钞，或者一枚硬币。

和着曲子，他的脸上表情丰富。人们注意到他肘部以下的袖筒空空荡荡，那袖筒随着身体的微小动作而轻轻摆动。

男人带儿子横芽了马路。他们站在不远处听他吹琴，男孩说那里有个人在“演奏”。男人说他是乞丐，他不过是在胡乱地吹口琴。男孩坚持说：“不，不，他在认真地演奏。”然后，男孩跟父亲要十块钱。

“什么？”男人吃了一惊。 “五块钱也行。”男孩让了一步。 “你要给那个乞丐五块钱？” “是，我想给他五块钱。”男孩认真地说，“我们听了他的演奏，我们应该付钱……他那 么认真，他没有胳膊……”

男人想了想，掏出五块钱递给男孩。男人拉着男孩的手，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恰逢一曲终了，他抬起头，舔一舔干燥的嘴唇，冲男人和男孩笑荚，然后将头深低下来，在肩膀上擦一擦汗水。男孩捏着五块钱，向前跨一步，试图将钱扔进他面前的红色塑料桶。

“稍等！”男人说。他将五块钱重新握到手中。 男孩不觯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得看一看你的胳膊。”男人对他说。

他再一次抬头，再一次看面前的男人。他的脸呈现出紫黑的颜色，分不清是因了阳光的照晒还是因了男人的话。他的嘴微张，嘴唇轻轻抖动，然而他没有说话。

“我得看一看你的胳膊。”男人重复说，“你知道，现在骗子太多……我不想让我和儿子再一次受到欺骗。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证明你是乞丐……请你原谅我……”

“可是我不是乞丐。”他说。 “你不是乞丐？”

“我不是乞丐。我只是艺人——在大街上吹口琴的艺人。”

男人不知是否应该把手里的五块钱扔进塑料桶。他迟疑着，愣怔不动。“我还是想看一看你的胳膊，”男人坚持说，“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证明一下……”

他低下头，久久不语。然后，将嘴唇重新凑近口琴，吹起另一首曲子。他似乎完全沉浸到自己的曲子里，对面前的父子二人视若不见。

男孩看着父亲，感到不知所措。

最终男人还是将那五块钱扔进了塑料桶、拉起男孩，转身往回走。他们需要重新横穿马路。

身后的口琴声戛然而止。 “稍等！”他喊住父子二人。他努力低下头，用牙齿咬开胸前的两粒纽扣。一滴汗水恰在这时滑过额头，滴进他的眼睛。他用一种艰难并且笨拙的姿势脱下身上的T恤衫，男人和男孩同时看到他丑陋并且可怜的残肢——的确，他的两个肘部以下，空空如也。

男人和男孩，同时愣住。男人开始不安和尴尬。男人说：“对不起。”

他笑一笑，重新用笨拙并且艰难的姿势将T恤衫穿好。他再一次低下头，用牙齿仔细地

系上胸前的两粒纽扣。他抬头看看男人，对男人说：“请收回您的钱。”

“什么？”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请收回您的钱。”他重复一遍，“我想您还是把我当成了乞丐——只有把一个人当成乞丐，才会在意他是否伤残……但事实上，我并不是乞丐，我只是艺人……我给您看我的胳膊，既非为了博取您的同情和怜悯，更不是为了得到您的五块钱……”

他用光秃秃的肘部指指面前的小男孩，说：“我把伤口展示出来，只是想让您的儿子相信，这世上，并非所有需要帮助的人都是骗子；这世上，至少还有诚实……”

他埋下头，再也不肯说话。稍顷，又一支曲子在正午白晃晃的阳光里飘荡开来。 24、文章以“伤口”为题，有哪几层含义？（2分）

25、请你揣摩下列句子中加点词语的妙处。（2分）

他的嘴微张，嘴唇轻轻抖动，然而他没有说话。 ．．．．．． 26、有人说“稍顷，又一支曲子在正午白晃晃的阳光里飘荡开来”这句话写得特别好，你觉

得好在何处？（3分）

27、结合文本内容，谈谈“吹口琴的男人”身上有哪些品质值得我们欣赏。（要求：至少要

概括出两个方面的品质。概括出品质1分，结合文本分析1分。）（4分）

28、结合本文和下面的材料，写出你由此得出的启示。（每答出一点给1分）（3分）

材料一：亲切不可抗拒，但它应该是真诚的，而不是虚假的微笑或伪装的面具。

——奥列刺斯

材料二：春秋时齐国连年灾荒。有个叫黔敖的富户在路边设了一个粥摊来周济逃荒的穷人。一天，黔敖看见一个人用袖子蒙着脸，拖着鞋子，没精打采地走过来，就高声喊道：“喂，来吃粥。”来人抬眼看着黔敖说：“我因为不吃嗟来之食才落到这样的地步。”说完他谢了黔敖又向前走去，最终饿死在路边。

【参考答案】

24、一是指吹口琴者肘部的伤残；二是指男人的不信任给吹口琴者所带来的尊严与内心的伤害；三是指男人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虽然他身体健全，但他内心深处存在伤口。（答出两点即可给全分。）

25、此句运用细节描写，写出了吹口琴者此时自尊受到伤害后内心的痛苦、愤怒及对感情的克制、压抑（加点词语为答案的关键词）。

26、此句(1)表现了吹口琴者坚强乐观的精神品质；(2)烘托一种美好、温暖的氛围； (3)以此结尾，意蕴深长，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答对一点给1分，答对两点给满分。）

27、要求：（至少要概括出两个方面的品质。概括出品质1分，结合文本分析1分。加点词语为答案的关键词）

示例：

①他自强自尊。虽然身体残疾，但他仍然在大街上卖艺养活自己。 ．．．．

②他乐观向上。虽然遭受伤害，但他仍然微笑面对身边的一切。 ．．．．

③他富有衽会责任感，为了让小男孩相信美好的人性，他虽然面临尴尬，但还是脱 下．．．．．．．了衣服。

④他善良宽容。男人虽然多次提出无理要求，他都选择隐忍。 ．．．．⑤他内心坚定，富有生活信念。虽然遭受这样的境遇，他依然在阳光下继续地吹他的口．．．．．．．．．．琴。

⑥他理智冷静。面对男人的无理要求，他能够极力克制痛苦和愤怒，冷静处理。 ．．．．28、略。示例：①弱者要自强自立；②人要有骨气，要维护好自己的尊严；③关怀别人要真诚；④要关心别人的时候要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其它答案，言之有理，符合题意，酌情给分。）

（2014湖南张家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