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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学史料
《蜀秀集》序
整理:钟永新
整理者说明:《蜀秀集》由四川学政谭宗浚选编,尊经书院监院张选青校印,光绪五年(1879年)刊于成都试院,文章系从四川全省学校和书院生员的上千篇作品中遴选,其中尊经书院诸生被选达32人,作品数量约占一半以上,为“19世纪一部四川知识分子的学术著作和文学创作总集”,“堪称研究近世蜀学的一部重要文献”(屈守元语)。全书共九卷,卷一至三为经学小学,卷四为史,卷五为文,卷六至七为赋,卷八至九为诗,尚未影印再版。谭宗浚此序是一篇千余字的骈文,指出含英蜀才,蔚起甚多,其编纂此集的五点意义在于:讲明训诂之学、考证史传之学、稽求器数之学、校刊经籍之学、讲习词章之学。
作者谭宗浚简介:谭宗浚(1846—1888),字叔裕,广东南海人,岭南著名学者谭莹之子,同治十三年(1874)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光绪二年(1876)任四川学政。光绪八年,典试江南,历充国史馆协修、纂修、总纂,掌修儒林、文苑两传。后任云南粮储道。少工骈文,词采博雅。有《希古堂文集》《辽史纪事本末》《芳村草堂诗抄》《于滇集》《两汉印经考》《荔村随笔》等。
附录原文:
《蜀秀集》序
譚宗浚
夫井洛之維,其光儵煜,下臨七曲,是主文明,斯天網所包也。岷山
之水,其源渾泡,遠洩四瀛,浩無際涘,斯地洛所互也。是以孕靈川澤,
?秀巖若,鹽井火井之奇,錦官橘官之富,金礦鐵礦之饒,邛竹蒟醬之異,
椶枬梫桂之植,麖麋犀象之產,左思所賦,常璩所志,夥夠駢田,博哉,其言之矣。
其在含靈,則為才士,觀揚馬之在漢,陳李之在唐,有宋理學則魏張,功烈則虞範,詞翰則蘇文,史學則王李,以及元之虞,明之楊,莫不黋朗前史,繵運曩籍,人才之盛,孰能逮之。
國家八風,旉通九寓,和晏一時,蜀才蔚起,在廷則有若張文端公、周文恭公等龍驤鳳逸,參化於內,在邊則有若嶽襄勤公、楊忠武公等虎桓鷹?,宣力於外。獨于文學,尚少專家,或有軼才,未能深造,意者中更兵燹,稀伏勝之藏書,地遠中州,鮮尹珍之受學也乎?曩者制府盱眙吳公、學使翰林前輩南皮張公慨然,憫絕學之榛蕪,悼儒風之寥閴,創興講塾,榜曰尊經。妙選時麾,量加程校。凡夫窐衡,宿彥黌序,英才咸願過馬肆以嘶風、躍龍門而跋浪矣。
餘以輇才,謬持使節。雖被高軒之寵,實增短綆之慚。間嘗召巾褐以談文,偕章縫而樹講。謂經師派別,遞衍於累朝,而正學昌明,莫隆於昭代。何則?元明以來,經學幾絕,讀詩欲刪鄭衛,注易妄擬義文,肆彼梟聲,競為狗曲。今則顓門名家,實事求是。博稽制度,述先後鄭之微言;考究形聲,補大小徐之舊說。或有豐坊贗傳,梅頤偽書,衛包妄改之文,孟喜私更之說,證其同異,析彼源流。若籰引絲,如櫫揭路。自標新意,援周官破字之條,兼采眾長,仿左氏調人之例。是曰講明訓詁之學,其善一也。
晚近數朝,史才罕覯。鐘伯敬之所評點,尹起莘之所發明,識類童騃,論多狂僣。今則旁羅綈袠,洞啟鈐鍵。溯舊事於帝魁,補軼聞於臣瓚。解詮音義,則蘇林晉灼,古說兼存;糾證謬悠,則吳縝劉攽,異聞備錄。或有蒐遺訂誤,提要鉤元。補漢表者,遠溯熊方;釋涑鑑者,直踰史炤。博
征金石,知五季之恒有僭元;碻考地輿,問六朝之孰為僑郡。匪憑臆說,鹹有據依。是曰考證史傳之學,其善二也。
儒通三才,先明輿蓋。學綜六藝,兼及數書。有宋以來,俗士麤材,知者尠矣。今則偃矩仰窺,坐測恒星之表;卟圖可按,旁窺裨海之區。半甘石所難知,並酈桑所未悉。以至龠升舊數,鐔臘遺形,慕窆銘而識漢儀,驗銅尺而知周步。辨明凡紐,證華嚴字母之書;比較弧弦,溯師氏旁要之法。是曰稽求器數之學,其善三也。
自勒石始于蔡邕,刻經肇於田敏,其餘古籍流布尚稀,今則七略條分,九流昈列。或摘其粹語,略如馬總意林,或彚作钜編,幾等左圭學海。以逮荀費之易、轅嬰之詩、屍佼之編、劉珍之記,孫墼微書之祕說,譙周古史之殘文,罔不珍彼碎金,集成美貝。嚴刊帝虎,細校焉烏。又豈僅相台舊本,刻自石渠,足利新編,摉從海舶已哉。是曰校刊經籍之學,其善四也。
文章流別,選始蕭樓。近代諸儒,各精考訂。辨高唐之誤字,證骨母之訛稱。導非檤而難遵,蘋近薠而易混。固已鈲摫紕繆,剗削支離矣。至於搦管屬詞,鹹知體要。溯詩源於漢魏,並追建安七子之風;仿文體于周秦,不泥茅氏八家之說。著駢儷者,薄歐蘇而尊庾鮑;學倚聲者,賤辛柳而祖薑張。軌轍靡歧,波瀾莫二。是曰講習詞章之學,其善五也。
或疑曰:場屋之文,實惟制藝,但求合法,不尚新奇,今乃課之以揅經,引之讀史,旁兼諸子,下逮百家,毋乃所業非所試乎?餘應之曰,不然。夫經史者乃制藝之根柢,而非有妨於制藝者也。譬之過倉囷而羨茨梁,不若力田逢歲;入廛市而尋琛貝,不如採礦求珍。今之學者,誠如使植柢詞林,探源藝海,九能悉備,五志鹹該,雖良玉以深藏,究祥金之自躍。幾見常楊麗藻,難躋鳳閣之班;孔賈高才,久困鵠袍之試也哉?若乃黃花誤讀白及不知疑,封膜本屬畫工,謂孟堅未登文選。此即使濫竽或奏,贗鼎容欺,久同沒字之碑,妄廁登科之錄。正猶獲禽倖中,終殊善禦之王良;
說馬偶諧,豈勝能言之衛賜,佹得佹失,何足重焉。今者諸生焠掌專精,齊心嗜學,歲歷三稔,製逾千篇,爰彚菁華,都為一集,如遊錦市,披純繢以千重,似擷珠林,收美珵之六寸。若夫通經所以致用,學古所以入官。行見垣郁名家,獲參禁近;黃香驟貴,高議雲台。平當以明禹貢而治河,董相以習公羊而決獄。必有勒鴻勳於策府、效獻替於承明者。即不然,而鏟跡遐陬,發聲幽藪,訂藏山之業,望重淵騫;著仰屋之書,富逾陶頓,千秋無恨,一卷足傳。此又各視其人之遭際矣。
光緒五年十月提督四川學政侍讀銜翰林院編修譚宗浚序
——《蜀秀集》 光緒五年(公元1879年)己卯栞于成都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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