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玩偶之家》与《伪君子》的人物形象

（二）、结局的偶然性与必然性之别

很难说娜拉最后一定会离开海尔茂。我们始终认为娜拉对海尔茂的感情是认真的，从她所做的种种事情我们都可以看得出来，娜拉为了海尔茂可以付出一切，甚至于她的名誉。如果不是因为海尔茂反反复复地变脸，我们很难确定娜拉还会坚决地离开海尔茂，而且“娜拉出走后会怎样？”作者把这个问题留给了我们，我们猜想，或许，经过海尔茂的种种挽回手段，娜拉最终还是会回到这个“玩偶之家”的；也有可能海尔茂永远也不知道娜拉真正离开的原因。整个事件发展过程中，海尔茂很可能还没有认识到是自己的虚伪面孔造成了这一切，他的所有的举动都只是潜意识教他去做的。但是，达尔丢夫的丑恶面孔是他自己一手编制的，奥尔贡的整个家族除了最钟爱他的奥尔贡和奥尔贡的母亲外，其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最后，当奥尔贡见过达尔丢夫的真面目后，对达尔丢夫的恨也达到极点，开明的君主也对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裁决，达尔丢夫的离开无疑成了必然。

此外，我认为所谓的本性是一定与人们生活环境有关的。当生活需要而又无法满足起码的生存条件时，会有人饿着肚子展望未来的生活吗？而他们当时正是面对着这种情况，不然他们不会不得已杀掉“油鸡”。海尔茂在没有遭遇到社会地位和名利的威胁之前，表现的是何其爱他的娇妻，她很宠爱她，把她当孩子娃娃一样宠爱，至于宠爱是不是爱情，那又另外值得思考。毕竟每个人对爱情的定义不同。但明显的是，海尔茂常不顾及娜拉的感受，没有真正尊重过娜拉。在娜拉的生活，海尔茂从来没有把娜拉看作是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仅仅是把她当作一个能让自己开心的娃娃，他不能容忍娜拉有任何的家庭主张，更不能允许娜拉做有损于自己名誉的事情。他抱着一种玩弄的态度“爱”她，当娜拉对他不构成威胁的时候，他唤她为“小宝贝”；而当娜拉对他构成威胁时，他马上把虚伪，自私的一面暴露了出来，他为了保护自己而把娜拉一脚踢开，破口大骂她是“伪君子”、“ 下贱的女人”，此时，夫妻间往日的感情荡然无存，摆在他们面前的除了“利”再无他物。在金钱社会里，被金钱和名利冲昏了头脑的海尔茂，也只有在生活需要而又无法满足时起码的生存条件时，才会一改其以往的态度，对妻子娜拉进行了各种侮辱；当为危机转变后，海尔茂又改其口。海尔茂的虚伪本性都是由他生活的环境所支配着。海尔茂面对的是整个资本主义的崇尚金钱、地位的思想的诱惑，他也正是代表这种思想的人物。

达尔丢夫在没有败露之前，人人都称他是君子，而他自己也正是努力去做一个“君子”，他常常跟人谈君子之行应该怎样，怎样对神忠诚，怎样有善心。但有时他又掩饰不住自己的虚伪：当他看见女仆桃丽娜穿着低胸衣时，一边用东西捂住眼睛，一边递东西给桃丽娜，并叮嘱要她掩盖住，免得“污染了他的眼睛”；他还对欧米尔夫人进行了挑逗。他的人前君子之行差不多都是建立在批评他人言

5

语的基础上的。话剧的前三幕，作者都从不同的侧面写了达尔丢夫。奥尔贡和他母亲对达尔丢夫的信任和爱戴倒反现出了他的伪善面孔，其他直指他虚伪的人如桃丽娜等，则在一定程度上起了强调作用。最后，当他的伪善面孔败露时，他才在众人面前露出他的狰狞面孔。自此，我们都可以看出，海尔茂和达尔丢夫都是随着环境的改变而不断地改变着他们的戏法。

（三）、作者的身份背景不同

最后，还需要提一下两位作者的身份背景，来分析他们创作的原因。易卜生出生于挪威海滨一个小城斯基恩。少年时期，因父亲破产，家道中落，没有上成大学，不满十六岁就到一家药店当学徒。社会的势利，生活的艰辛，培养了他的愤世嫉俗的性格和个人奋斗的意志，在繁重而琐碎的学徒工作之余，他刻苦读书求知，并学习文艺写作。1848年欧洲的革命浪潮和挪威国内的民族解放运动，激发了青年易卜生的政治热情和民族意识，他开始写了一些歌颂历史英雄的富有浪漫色彩的剧作。接着，他先后在卑尔根和奥斯陆被剧院聘为导演和经理，达十余年之久。这段经历加深了他的了解和认识，有关事件亦使他对当局政治深感失望，于是他愤而出国，在意大利和德国度过二十七年的侨居生活，同时在创作上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晚年才回奥斯陆。所以，虽然易卜生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现状感到不满，但是他无法改变他小资产阶级的身份，在当时的大环境下，资本主义社会取代封建社会本身就是历史的进步，作者虽感到不满，去无法立刻改变现状。因此，作者写这部剧作的目的，倒不如看作他对资本主义改革的幻想成分居多。而莫里哀所处的时代是资产阶级勃兴、封建统治日趋衰亡的文艺复兴时期，他曾享受贵族教育，但不久就宣布放弃世袭权力，从事戏剧事业。他同情劳动人民，笔锋所向，揭露的是昏庸腐朽的贵族，坑蒙拐骗的僧侣，无病呻吟的地主，冒充博学的“才子”，还有靠剥削起家而力图“风雅”的资产者，利欲熏心、一毛不拔的高利贷者，他从各个侧面勾画出了剥削阶级的丑恶形象。

三、人物形象的意义

最后，海尔茂和达尔丢夫的虚伪面孔虽然都被揭露了，但是，两人的结局是不一样的。

（一）、两者的结局不一样

柯洛克斯泰被林丹太太说动，退回字据娜拉前些年为给丈夫治病而借债立下的伪造字据时，他的前途和社会地位几乎就不再受到其他的威胁了，社会地位和个人名誉的损耗对他来说，可谓是有惊无险，只是娜拉在整个事件的发

6

展过程中认清了海尔茂的真面目而毅然决定离开这个“玩偶之家”。然而，达尔丢夫的结局没有这么好。首先是奥尔贡在妻子的计划下认清了达尔丢夫的真面孔，至此，达尔丢夫已经失去了奥尔贡对他的信任和百般宠爱。但另一方面，达尔丢夫却将自己掌握的奥尔贡的各种犯罪把柄作为一颗棋，想至奥尔贡全家于死地，但这时，还是国王英明，看穿了达尔丢夫的嘴脸，救了奥尔贡一家。至此，达尔丢夫的地位在众人的面前已无法树立，其伪君子的本性在众人面前毕露无疑。

（二）、海尔茂与达尔丢夫是不同社会背景下的两个“伪君子”

在人物对话中，观众可以知道，达尔丢夫的每一次成功，都是奥尔贡和老太太“配合”的结果。那么，一家人明明白白看得见的东西，为什么偏偏“家长”看不见？

表面上看这不过是喜剧作家莫里哀的一个玩笑，作家如此写，博人一笑而已。但是，仔细探究，可以看到作家在这出喜剧中“无意”间揭发的深层原因。愚蠢出现在 “家长”身上，而这两个家长的特点是专横，所以，奥尔贡的愚蠢是专制者的愚蠢，这样不辨忠奸的专制者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伪君子、假道学在专制制度下最普遍。愚蠢也出现在“新贵人”身上，所谓“新贵人”是指新兴的“资产者”，当时，类似奥尔贡这样的资产阶级新贵不满足于自己光有财产，他们在生活趣味上还要向贵族靠拢，以便“提高”自己的社会等级与生活品位，当时，新教（中国俗称的基督教）贵族家里养牧师是时尚，所以奥尔贡也在自己家里养了一位“灵魂导师”。奥尔贡的愚蠢在于别人养导师是信仰的点缀，他则是愚蠢的宗教狂热。有了母子俩的专横和狂热，达尔丢夫的伎俩才每每成功。

海尔茂是一个自私的人，是典型的男权中心的代表人物。“男子在婚姻上的统治是他的经济统治的简单的后果，它将自然地随着后者的消失而消失。”恩格斯给保·恩斯特的信里也说：“易卜生的戏剧不管有怎样的缺点，却反映了一个即使是中小资产阶级的但比起德国的来却有天渊之别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还有自己的性格以及首创的和独立的精神，即使在外国人看来往往有些奇怪。”海尔茂，从资产阶级的世俗观点来看，他堪称一位“正人君子”和“模范丈夫”。他工作勤勉，富有事业心，疼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妻子娜拉，是一个天真活泼、诚恳热情、吃苦耐劳、刚毅倔强、追求幸福美满的理想爱情的家庭主妇。他们还有三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一家人富裕美满，尽享天伦。但是，海尔茂的性格弱点也是与整个资本主义社会共通的。工业革命是人类历史上的最伟大的一次革命。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资产阶级队伍快速的壮大，进而导致西方社会经济体系的根本性的改变。进入了相对平稳时期，随着生产力的迅速发展，各资本家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残酷，于是资本主义社会金钱至上的弊病就暴露了出

7

来，处在社会经济转型期的人们以惟利是图为社会的一种风尚，它使得人们之间毫无亲情、友情、爱情可言，有的只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于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海尔茂，具有金钱至上的思想也就不足为奇了。海尔茂所代表的正是当时西方资本主义市侩形象的典型代表，他算是一个中上层的资产阶级者了，在他身上综合了西方资产阶级市侩所具有的一切——自私、庸俗、虚伪。整个西方资本主义价值观的特征就是：个人本位，金钱至上。金钱是万能的上帝，人们追求金钱而蔑视一切的法律道德和伦理。

海尔茂的性格弱点不是他个人的错，在男权主义当道的社会里，所有的不合理都是合理的，奇迹中的奇迹基本上是不会发生了，当所有的不合理被揭露出来，两夫妻只有更虚伪地生活下去，但娜拉不是一个能忍的人，所以他们不可能回到未暴露事件前看似美满的状态，这个平等，这个奇迹中的奇迹也只是一个美好的追求。

虚伪者的猖行是依附于一个社会环境的，一定的环境给了他们一个“发展空间”，一定的社会形势似乎也逼着他们这样或那样做。所以，在这些人身上，我们既要看到他们的可恨之处，同时也要看到他们的可怜之处，从深处发掘社会原因。

8

参考文献：

［1］张弘.比较文学的理论与实践［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5

［2］刘萍.比较文学论纲［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

［3］易卜生.潘家洵译.易卜生戏剧集.第2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4 ［4］

［5］陈惇/孙景尧/谢天振.比较文学［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4 ［6］王福和.比较文学原理的实践阐释［M］-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1 ［7］曹顺庆.比较文学教程［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5

［8］乐黛云，陈惇.中外比较文学名著导读［M］-浙江大学出版社，2006.12 ［9］四川大学比较文学研究所.比较文学——东方与西方［M］-四川大学出版社，2006.4

［10］唐建清.中国比较文学百年书目［M］-群言出版社，2006.1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