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监狱里的真实生活(续)
那些日夜渴望着自由的人,她们那一双双的眼睛总是在我眼前掠过。
我离开监狱时脑子里记住了20多个电话号码,回来后我曾一个一个地拨通过这些号码。我对电话那端的不同的人说着同样的话,告诉他们你们的女儿或是妻子或是妈妈在里面很好很好,让他们放心。其实我知道她们很不好很不好:她们在里面经常哭泣,她们想孩子,她们想丈夫,她们想父母,她们想家;她们没有尊严却只能忍着,她们没有人格也只能受着,她们被欺负了不敢言语,她们被侮辱了不敢伸张??她们的家人不知道,认识她们的人不知道,不认识她们的人也不知道。
9月7日是张静的生日,我们在王朝大酒店订了一个包房。这天,张静的弟弟张安——一个21岁的上海交大网络学院大二的学生也参加了他姐姐的生日聚会。张安就坐在我的身边,他穿的很嘻皮,头发染成我叫不出的颜色。我入狱之前他还在读初三,现在一下子长的这么高大我真是不敢认了。他敬我酒时嬉皮笑脸地说:
木木姐姐,你真酷!你要是我女朋友,我们班那帮傻x全得眼直。
我瞪了他一眼:
没大没小,怎么跟你姐说话啊! 他蛮不在乎地一挥手: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铁定追你了。
我看着这个以前很熟现在却很陌生的男孩,突然不着边际地问:
安安,你们交大允许学生染发啊?
我这不是染的,是喷的。不过我好多同学都染发的啊,学校又不管的。
哦?看来,你们读书比我们那时有劲啊! 安安很不屑地说:
胡扯!没劲透了!在学校和坐牢一样,难受的要命。我们是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谁还愿意上课啊!唉!混呗! 他喝了点酒的眼神迷朦着。我诧异于他的言语,问他: 你知道坐牢是什么滋味啊? 他回答说:
不知道,估计和上学差不多吧! 然后又追着我问:
木木姐姐,你给我讲讲监狱里的事吧。你们是不是也是睡我们宿舍这样的床啊?
看着这张依然还充斥着些许稚气的脸,我突然感到一阵心痛。
回到家里,我已经喝的有点高了,头晕的厉害,洗了澡,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监狱里和我一起共同生活过的那些年轻的懵懂的脸又开始在我眼前闪现,间或夹着安安那张略带
稚气的脸。我突然觉得好闷,象是有一股气要从体内冲出来一样,胸口一阵一阵地抽着疼。我从床上跳了起来,坐到电脑前,开始写下了一段文字:
我不知道现在的社会变成了什么样子,因为我在监狱里待了整整五年?? (五)
第二天中午,小雨来我家时我还没起床。 午饭时,小雨问我:
昨晚几点睡的啊?怎么还没睡醒似的?
爸妈在我不想多说,嘴里含着菜胡乱地应付着: 看书看到快天亮才睡下的,现在头还疼着呢。 妈妈一听就数落我:
让你好好修养一阵子,可你每天都喝酒,还睡那么晚,这样身体怎么会好起来?看来没成家的女孩就是长不大??所以你呀??
我一看她又要开始那番有关我的终身大事的长篇唠叨,赶紧地放下饭碗: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小雨,到我房间来吧! 我们呆在房间里喝茶,小雨说:
也难怪你妈唠叨,你真得赶紧着谈恋爱了,时光不饶人啊!还有多少时间能由着我们蹉跎呢? 我脑子里掠过海子的模样。
没出事前我们好的就差结婚了,可现在他已是别人的好丈夫。回来后,接到过海子的电话,说是想见见,我很干脆地说没必要。还有啥好见的,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怪他,他们家就他一根独苗,就算他想等我出来,他爸妈还不要和他拼老命了。在里面时我就想通了,没有人必须为你停留,就当有缘无分吧。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掉浮在茶面儿上的叶子,浅浅地喝一口,茶真香!生活其实很美,自由其实很棒,何必自找不痛快。
我抬起头对小雨说:
昨晚我心里特别的闷,回来后睡不着,写了点东西,给你看看。
我把电脑打开,让小雨看我写的东西。 怎么?你打算当作家啊? 小雨边看边问我。
是啊!“坐家”!现在不就是坐在家里啊。 我和他开着玩笑。小雨抬起头很严肃地说: 说正经的,你回来快两个月了,有没什么打算呢? 我眼风扫过电脑上的文字,没回答。是得开始打算了。 小雨又说: 还没写完呢吧?
是啊!老觉得心里堵得慌,就想写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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